他是阿飞

父母其实希望阿飞是一个女孩子的,前面有五个姐姐、两个哥哥的阿飞似乎也是做一个女孩子更好。可惜的是,七三年生人阿飞一直到二零年也是一个男人,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世间。

阿飞有一张穿裙子的黑白照,看着和小女孩一模一样,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进入青春期的他在家人的宠溺下变得无法无天。在学校欺凌同学,开始模仿香港电影里的混混,他似乎觉得他也可以像山鸡哥一样,可惜时至今日他只成为了山鸡,甚至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在阿飞得到在建筑公司当工人的工作没几年后,他的父亲退休了,没几天阿飞就接收到了社会的第一记毒打——他被下岗了。而此时他的妻子刚刚怀孕,姐姐和兄长们给他凑了一点钱买了一辆黑豹货车,那个时候做一个货车司机也可以很舒服的生活。

年轻的阿飞觉得自己的生活很不错,作为最小的儿子,他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管着他和妻子的花销,妻子任劳任怨,即使怀孕也没耽误劳动——侍奉双亲、给园子里的菜施肥,冬天还能扫雪铲冰,即使摔在冰上也没摔到孩子。这样的生活和结婚前没什幺区别,甚至比下岗前的生活更舒服,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似乎也不错。每天出车回来,他就是家里的大爷。

第二年初春的一个早上,女儿出生了。晚上母亲送完鸡汤从堂屋出来的时候瘪瘪嘴对他说:“三儿啊,是个姑娘,没事儿,你媳妇是农村户口,还能再生一个呢。”阿飞没说什幺,端着盆里的尿布去接水,笨拙的开始搓洗起来,似乎有什幺开始不一样了。然而少爷始终是少爷,和还在襁褓里的女儿相比,阿飞依然是家里的大宝。

阿飞有一群以前和他一起校园霸凌别人的”好朋友”,即使在结婚后他们也总是出来聚一聚,从少年到青年,他们的情谊似乎一直那幺好。好朋友在一起总会相互吹嘘,吹收入,吹权力,吹女人,吹一些新鲜的电子产品有多新奇,和已经成了工头、银行职员的朋友们相比,阿飞慢慢觉得自己有一点擡不起头来。朋友们会是他以后要攀附的人吗?可是他能力也不差,大家的家庭条件也差不多啊。于是在老张说要去买BP机的时候,阿飞拿了一千块跟着一起买了一台,也成为了时代的弄潮儿,可以给雇车的人留号码啦!每次留号码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再用车您呼我,这是我的号码”,这是其他货车司机没有的。然而,呼他的多是好朋友们的酒局召唤,为什幺没有家里人呼他呢?因为家里没有安电话啊,安一台电话的费用一点也不比买BP机的价钱低。

女儿病了,家里连五百元的住院费也拿不出,才买了没几天的BP机被阿飞以三百块卖给了好朋友老王。妻子抱着女儿一直哭,阿飞看得心里发烦,干脆住在货车里,货车似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如果我没有结婚,没有女儿多好,阿飞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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