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两个人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新一轮的降温降雨,昨晚就听了半宿的雨滴凿窗的声音,出门时果然感觉到了一股凉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许简立刻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运动衫,打算趁雨还不大赶紧跑去学校。

走出家门没多远,听到转角传来不小的叫骂“谁他妈让你在这儿的,晦气,东西留下赶紧滚”,接下来是一记闷声,像是皮肉撞到水泥地上发出的,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混杂着几丝微不可见的啜泣声。

这片老城区治安不好,人员成分复杂,既有贪图交通方便的小白领,也有不少外来打工仔,还有租住学区房的学生。时常有年纪不大的学生在偏僻的路段被小混混勒索,也有不少流氓内部分赃不均引起的的纷争,对于街头冲突,大家都见怪不怪,只是一边看热闹一边躲远点。现在还很早,六点多不到七点,天刚蒙蒙亮。白领们还不到上班时间,这个时段路上基本都是去赶早自习的学生,许简不怕打架,本着老师爱护学生的心理,他顺着声音转过去。

只看到一个泥灰色的小身影蜷着躺在地上,胸口护着一个破布包,已经有不少东西散落在地上,太脏了,混着雨水根本看不清都有些什幺。旁边一个瘦猴似的男人还在骂骂咧:“想继续住这儿就得给钱”,他或许指的是旁边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居民用来放杂物的棚子,小孩儿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雨水和泪水一起落下来,断断续续哽着说自己的钱第一天就全给他们了,瘦猴儿明显不信,又踢了一脚,开始动手扯她胸口的包,衣服都被扯下来大半,小孩也没放手,男人看抢不到,干脆手在她身上乱摸。

小孩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擡头看见转角边的许简,直勾勾的盯着他,透过水雾也能看见眼底直勾勾的哀求。

许简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本来看到不是本校学生就想走的,神使鬼差的没迈动步子

这个小孩为什幺当乞丐他不知道,只觉得好好养着应该也是个清秀的好女孩儿

许简刚理了个寸头,头发还很短,隐隐透着头皮的青白色,再加上多年训练出来的结实的腱子肉,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透着一股狠劲,只是站在那里就比瘦猴儿高出一个头。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小女孩,脸色不虞,瞥了一眼紧张的瘦猴,只说了一个字:“滚”。

瘦猴二话不说的滚了,实力差距太过明显,他属于识相的流氓。

许简看着身下慢慢挣扎着爬起来整理衣服的小女孩,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小乞丐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让她不要在自家门口,她就来侧边的巷子里?不知道这边流氓多吗?怎幺混这幺大的?擡脚准备去路口包子铺买点东西给小乞丐吃,刚起身,裤脚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扯住了。

目光迎上小女孩的视线,她流露出胆怯又紧张的神色,身子因为湿透了还有点发抖,破烂的衣服紧贴在削瘦的脊背上,看得见一节一节的脊椎骨。见许简转过头来看她,又飞快的松开手指,生怕弄脏了许简的裤脚让他不高兴。

她其实想说不要走的,她现在很怕,眼前这个人帮了她好多次,看到他就很安心。

但是又凭什幺这幺说呢,没有人想整天和乞丐打交道。

许简心里也很矛盾,一个连自己都不懂的想法不知什幺时候起扎根在了他心底,此刻看着地上的小乞丐,她只敢虚虚的靠近自己的脚,单薄的肩头微微耸动,脆弱到惹人怜爱。那颗种子好像慢慢生出了浅浅的根,轻轻柔柔的,挠得他有点焦躁无措

半晌,整理过思绪后,向来自主的许简还是选择听从自己的内心,那点快满溢出来的心情暂且就把它归类成父爱吧。他再次蹲到小女孩面前,平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小女孩倏的睁大眼睛,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

看见这个神色,许简反而放松下来了,他笑着给小女孩拨了拨贴在脑门上湿漉漉的头发,小女孩没有闪躲,只是还在发愣

果然不是什幺机灵的小孩

许简继续慢慢说,“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就一个人住,没什幺亲人,你可以来我家住,就当我妹妹,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他笑意更深了点“好不好?”温柔的声音像是蛊惑

好不好?盘旋在小乞丐脑子里

好字说不出口,怕说了梦就醒了

看她还是呆呆的,但眼睛里好像慢慢开始有光聚集,透出向往的样子,许简失笑,揉了一把她乱糟糟的脑袋,假意起身要走,站起来那一刻,腿上突然一把重力挂上来,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哥哥!”小女孩脑袋贴在他腿上,伸手环抱住他的腿,这次倒是不怕弄脏他裤子,脆生生的,还不太熟练的喊了一声,随后又糯糯的说了一声:“哥哥别走”,声音里有一丝杂音,可能是感冒了

虽然见过不少次面,但这是她第一次和许简说话,她胆子太小了,这次的举动几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有人愿意收留她,就好像飞蛾看到了光热,再胆怯也想扑一次

一句哥哥,许简的心都快被软化了,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他弯腰牵住了小女孩的手,冰凉又柔软

准备牵起她走,目光又看见了之前她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小块面包,一块破布,还有一个旧兮兮的奶瓶,不知道在哪儿捡的

小乞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那些东西,有些紧张,没等他说什幺就飞快的去捡了起来,收在破布包里,一副谁都不能动的样子

许简也没什幺意见,只是觉得里面的东西过于旧了,她需要的话可以给她买新的

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一折腾到了七点多,大家都开始出门上班。许简牵着小乞丐先去买了几个包子,再带着她向家里走去

今天对很多人来说只是普通又寒冷的一天,对他们却有了一丝温暖的意味,两个孤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以后都有了依靠。

奶瓶出现了!

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怜惜+保护欲+亲情哈,感情是慢慢变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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