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这样就好了。
看着寄柔送了刘苏叶,在园子里逛,赵瞻立于园中假山之上,脑内闪过诸多妄念。
有些事,做了便要承担责任,可他依旧不断冒着冲动。赵瞻明白,按他昔日与赵世伯的约定,他若是娶她,像是害她,所以她信誓旦旦不与他谈婚嫁。
身为男子,他不可凭冲动自私行事,理应做出更合宜地安排,尽量把险阻荡平再向她坦白。这样她才会重新考虑。
可她——
怒放桃林连绵如红云,皆成了衬她的颜色。
她悠悠闲闲地走,仆婢随侍,不见阉伶。
寄柔全权管家后,从前的眼线被拔除,新的人也安插不进去。然绕些弯子,他还是能知道,昨日深夜,那阉伶从她院子里出来,今日她又召伶人陪伴。
自打她从蜀地回到,她似乎变了许多。
赵瞻握拳,注视良久,踅身转折走下山。
池畔寄柔莫名觉得如芒在背,循着直觉一望,赵瞻身形却已被山石花木全然挡住。
寄柔目之所见,远方假山嶙峋,其上木亭独立,空无人影。
转眼上巳。
寄柔步出青砖甬道,云鬟酥腰,长裙曳地。
赵瞻见过她穿胡服,穿孝装,亦见过她穿着飘飘欲仙的宽大裙裳,却还是首次见她这幅模样,丝绦一束,柳魂玉骨,纤细内收的腰线窈窕曼妙。
怕是不盈一握。
或许不是蜀地的原因,赵瞻恍惚思索。
她只是要及笄了。
他从前只当及笄便是长到十五岁,放到寄柔身上,才知不仅如此。少女稚气日渐褪去,一颦一笑渐渐有了韵味,仿佛破茧成蝶,即将脱胎换骨。
她不会在原地等他。
她还比他大半岁。
赵瞻心思急转,眼神渐渐变化。
寄柔打量着赵瞻。
翩翩少年,绯袍玉带。她十分满意自己的眼光。
作蜀地时喜欢上的装扮,由婢女扶登上车架。
寄娴与她同乘。
两人同父异母,虽都是嫡女,但寄柔为长,乃原配所出,寄娴行三,为继室所出,性情亦截然不同。寄娴温柔娴静,颇为端正,今春以来,被寄柔委以看管妹妹们的重任。
主要是友爱妹妹,调解争端,维护姐妹关系。
博陵王府总体似两个大回字拼接,外宅正中的正堂,赵瞻在住。他未成亲,故内宅正中内堂空置。寄柔独住湖畔清静处,而寄娴她们五个遵长姐安排,院落挨在一起。
等其余四个长大了,就可以一人一季轮着来,互相约束。
车架行于路上,八岁的寄娴端端正正坐着,向长姐汇报妹妹们近日如何。
“寄娴做得很好。”
寄柔不吝夸赞,“起先我担心你性子软,是我多虑。”
寄娴弯着眼笑,转瞬又愁眉苦脸:“但云姨娘总是来找嫣娘,不让她见,她就在院中撒泼。”
嫣娘最小,如今才五岁。她在云姨娘肚子里时,阿耶便去世了,继母做主,把怀孕的云氏接回来,擡了姨娘。
寄柔微笑:“长姐明白了,长姐会派人帮你。”
继母身子不好,阿耶去了没几年,在寄柔十一岁时也去了,养一众小娘子担子落到寄柔身上。
继母在时,膝下仅一个寄娴,有女儿的姨娘们养自己的女儿。继母去后,寄柔不许她们养,探望也有严格限制。她给每个庶妹配了两个傅姆照顾饮食起居,寄娴身边已有两个,寄柔还是送了她一个。寄柔规定,姨娘们把她定的书目读了,规矩学通了,才能靠近庶妹们。
这三年,家中小辈都在为继夫人守孝。赵瞻出去得多,寄柔偶尔会出去,其他小娘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孝期结束时,寄柔在回京师的路上。她去看望外祖父时,三年孝期还未尽,穿着打扮皆往素净上靠,为让大表姐开心,才私下里任大表姐装扮。
寄柔不爱被人打扮,但从表姐那学到了打扮人的乐趣,因而一到上巳,就把出了孝的弟弟妹妹们纷纷打扮起来。
一个云姨娘,还不值得她坏了今日好心情。
不多时,曲江到了。曲江在长安城东南隅,飘荡着烟柳碧绿游丝的堤岸间,游人如织,鲜车健马无数。寄柔稍一远眺,望见远方殿台行宫。
圣人或许在那。
当今好与民同乐,派人修了一条长长的御道,连接曲江周围的行宫与皇宫。
寄柔牵着赵寄娴下车,走过锦幛,一行人上了画舫。
妹妹们由诸傅姆带着去顽,寄柔唤:“赵瞻。”
赵瞻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侧。
“我在。”
寄柔:“……”
在就在,挨她这般近作甚。
——
【赵瞻】
脑子:我做到最后了
身体:我还没开始
【我】
脑子:我在开车了
手:我也没开始
恳求珠珠疼爱寄柔和赵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