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以就这样抛下朋友走掉吗?雾枝朝紫原地挥了挥小手,她的离愁别绪只持续了差不多三秒钟。
怀中少女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短短一段回廊的路,被太过灼热的视线无形拉长,直到赤司冰凉地望过去,她突然像确认了什幺了不起的大事似的,一本正经道:“嗯,的确是赤司君。”
“……”
不然还能是谁。
纵然赤司征十郎从不露出过多情绪,还是不由蹙起他好看的眉宇。
“赤司君,现在是要去看医生吗?”
她睫羽微颤,拉着对方不自觉地撒娇,“可不可以不去呀?”
“不可以。”赤司平静地回答。
“哦……”再次被拒绝,她只是垂头丧气应了一声,已经再没有什幺挣扎的力气了。
雾枝靠在他肩头,稍微凑近了一点,鼻尖几乎贴上少年裸露在外的锁骨,一擡眼便能瞧见他挺秀的颌角和修长的颈部线条。很奇妙,从前,哪怕是远远撞上,她都会强作镇定地调转视线,偶尔的接触也满怀警惕。
她还从没这样大胆地看过他呢。无论是轻轻抿起的唇角,镇定自若的目光,还是对待女性的礼貌态度,感觉上真是个可靠的人啊,这样的他竟然会被祥吾说危险可怕,也许她无来由的危机感只是依凭坊间传闻所虚构的错觉吧?
等一下,这样真的不是对竹马君的背叛吗?肉体的屈服还能被推托解释,如果心也屈服了,那可太糟糕了。
“赤司君。”
可此刻看着这个分明不了解的人,却有种强烈的、渴望靠近的冲动。仅只是轻声低呼他的名字,脑海里就会飞出奇怪画面……
【快、快。】
【你还在等什幺。】
既然如此,去用你的唇纠缠上他的唇,厮磨他玫瑰般的唇瓣、吮吸、爱抚他的欲望,引诱他,让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迅疾地解开胸前的系扣,让那张吐出矜傲话语的口齿热烈地含弄挺翘的乳尖,让他的肉刃开疆辟土般撑开身体的褶皱……
她连忙感到羞耻地阖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按捺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哎!你啊。】
还是不要再做什幺坏事把状况变得更混乱了。
况且,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什幺魅力无边的大人物了吗。
闭着眼睛的雾枝满心纠结地、悄悄将手贴在对方的脖颈,以获得来自亲密接触的浅浅满足和短暂冷静,心想这样就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步幅带来的轻微摇晃感忽然间消失,自以为做足了心理建设的雾枝睁开眼,登时愣住了。
尚未来得及困惑,一袭赤色倏忽在眼前放大,嘴唇一疼,未出口的话语便被攫夺而去。
……
【啊。说起来,那时也是这样放松了警惕。】
少女后知后觉回忆起一件事,那大概是她去篮球部的第三天。
当时场上是黄濑vs青峰,各自领队分组对抗训练,绿间照常一个人在另一块稍远的场地练习超远距离投篮。
“小桃,为什幺黄濑同学一和青峰君对上就很兴奋呢?”
因为早早完成清点工作,她坐在观众席悠闲地做人间观察,一边和本该在身边的桃井五月八卦,“哎,你说他是不是暗恋你们阿大呀。”
对方没有回应,她转头,才发现原本应该站着粉发巨乳小姐姐的地方是一个男子的身影。随即险险克制住惊呼,认出来人,僵硬道:“咦?诶……是赤司君呀,训练辛苦了!”
雾枝一边递上干毛巾,一边祈祷这个人没有听见自己的变态发言。
关于赤司有很多传闻,身体叫嚣的危机感也没在骗人,这位队长却一直表现出理智、成熟、可靠的模样。他总是平等地对待每位部员,对所有人的情况了如指掌,没有厚此薄彼,也没有颐指气使。比如说现在,手上一轻,赤司征十郎接过毛巾,礼貌道谢,在她身旁坐下擦拭头发。
“凉太是因为憧憬着像大辉这样的强者而开始痴迷篮球。”
乍然响起的声线大提琴般温和、只是因为激烈运动后稍带气音,“弱小总是追逐强大,仅此罢了。”
雾枝根本没有想过对方会搭话,会回答她的玩笑话。但这也意味着很好的时机。
——适当质疑他胜者即正义的行动理念也好,仅靠言语讥讽替小竹马讨回公道也不错,她是这样打算的。
“我明白了。”她羞赧地笑笑,欲言又止,“追逐青峰同学的过程中,黄濑同学也逐渐成为值得追逐的人了吧,强与弱的对比并非一成不变,只要付出,弱者也有成为或者超越强者的可能。这样说……”
对方态度谦和地等待她将话语说完。
那时少女的瞳孔色泽柔软而混沌,让人分不清是单纯困惑,抑或蓄意挑衅,“这样说起来,自诩为强者肆意看轻弱者的可能性,以此挤压对方的生存空间,反倒是一件傲慢和不道德的事。您说呢,队长?”
对了,当时,他是如何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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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君。”
短短的一段路,悦耳的声音数次如此低喃他的姓名,如同羽毛在阳光下飘摇,虚幻而捉摸不定的光泽简直会让人误以为是恋慕、爱意之类的喻体。
日安!赤司君,训练辛苦了!
赤司君,请你的目光稍微收敛一点好吗?
这个很好喝,赤司君要不要尝尝看呢?
呐、赤司君,放学后一起去吃点心吗。
队长……可以成为我的……吗。
平素捕捉到的对话突然间都换了主语,唯一不变的是尾音末意义不明的上翘和奇异的咬字方式,塑造着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画面,向大脑深处扑涌而来。被一个女孩子占据思绪,对他而言简直不可想象。
穿杏色洋装,轻咬字句时带着纯粹东方式的含蓄,舞会时穿着的绑带小高跟却轻浮到已经消失无踪。晃荡在半空中的白嫩脚丫圆润可爱,三两个趾甲却被涂抹上颇为成熟妩媚的赤红。而那张姝丽脸庞上,柔和笑意涤荡出纯洁意味的眉梢眼尾,还残存着一丝被秽乱情欲蹂躏过的余韵。
新来的经理是位矛盾的女性。
“兄长大人,这个可以替我转交给绿间吗?”厌恶他的妹妹只有在请求帮助的时候才会摆出温顺的样子。
赤司伸手接过盒子。
“是请绿间再转交给一位叫……嗯,上边写着呢。”理香心不在焉,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绿间他也会知道……我的生日了吧,嗯……他会的。”
不理会她无意义的呓语。赤司随意瞥了一眼那个名字,雾枝。
同一个名字一天出现两次,任谁都会稍微印象深刻。
就在早晨,协会的会长宫泽才把这个名字报上来,笑嘻嘻道:“校园祭和春假过后的地区赛都会很忙碌吧,又是这种准毕业生们纷纷退掉社团操心学业的时候。哈哈哈哈没关系哦,我们协会正是因此而存在的!”
绘子的恋爱脑在想什幺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出场都很认真在谈恋爱的她,同样很乐意帮自己的好员工兼友人牵线搭桥,只是万万没想到当时的雾枝已经把曾经的初恋吃干抹净并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小枝啊,虽然是同年级生,却十分好欺……啊不,是十分善良呢。很容易妄自菲薄,但私下相当有主见;偶尔会任性,但大多时候进退有据,重要的场合丝毫不会掉链子,请放心使用。”
倒也无需多言。赤司不在意区区一个临时经理的名额由谁补上,他在纸上随意画了一个勾。
至于后来频频出现在训练场的王牌先生、站在远处略为魂不守舍的第六人、偶尔露出懊恼表情的副队长以及开始好奇女性是否都很爱哭的巨型中锋……意外之所以称之意外,就是因为脱离掌控而发生。
赤司征十郎的人生没有意外,如果有,就应该纠正。
这个吻简直像火焰从唇瓣焚烧而过,她的头部被护住,但背部毫无缓冲地撞上玻璃质地的硬面,抽泣声被悉数卷入了对方的舌头,等到不容抗拒地扰乱了所有理智,吮吸翻搅的节奏蓦然轻缓起来,但那是绵长没有止境的,几乎没给换气的机会。伴随着不容抗拒的吻,他置于后脑勺的手掌蛊惑般滑至脸颊一侧,拭去了她的泪痕。
放过因为接吻险些窒息的女孩,赤司用指腹摸索着略微红肿的唇瓣,少女急促吐息的热度打在手指尖继而蔓延全身。感觉陌生但还不坏。
“赤司……君……为什幺?”
与庭院一窗之隔的卧房,樱花已全然盛开了
空气中弥漫着濡湿的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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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喂……认真的吗,赤队?这极有格调充满昂贵气息的室内陈设是什幺意思??视线所及看着十分舒服的大床是什幺意思??
“不是说……看医生吗?”
拒绝医生的少女,现在反而觉得医生身边更加安全了。
“哦,医生还没有来。”对方轻描淡写道。
“真的、会来吗?”
快速扫描完周遭环境后,浑然不想猜对方目的的雾枝,随手抄起旁边的抱枕挡住自己冒热气的脸。
赤司点头,不失温和地说:“当然。”
“啊,既然如此,为什幺非要换一个地方等待不可吗。”她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少年的嘴角扯起一个高深莫测略带嘲讽的笑,“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所希望的……”她喃喃重复。
赤司不再理会她,回到书案前,开始处理工作。
认真的吗……开始处理工作??!
明明把她压在透明的落地窗上,吻、吻了她那幺久,现在却能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交谈,他还真是。真是。奇怪的人啊。
桥豆麻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放置play吗??
雾枝微微颤栗着,抱紧自己的身体,又将嘴唇贴近置于膝上的手背,咬住伶仃的指节,以压抑那些细碎的呻吟。
心底敲响了千万声警钟,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纠缠在不远处的男性身上,蔷薇发色晕染在柔和灯光里,剪影温柔,丝毫看不出接吻时令人腿软的凌厉气势——简直了。
大脑完完全全将赤司征十郎伪装成自己喜欢的类型。
和完全不在状况内、或者说看起来是心血来潮的紫原敦不同,雾枝很害怕自己会被赤司诱惑得毫无保留地向他臣服。
他的态度是那幺游刃有余,精于算计。
向这种捉摸不透的人屈服,下场一定会很惨烈吧。是的,如果向他放纵自己的话,无异于一种投降——光是弄清楚这一点,就已经枉死了她不少脑细胞。
手指攥紧抱枕的一角,不安分的身体已经把他的沙发……弄湿了,滚烫的体表温度却解救不了逐渐冻僵的意识。
被费洛蒙冲昏头脑的雾枝试图控制着自己不要做出格外痴女的行为。
【拜托。】
【给她个痛快吧。】
在他眼中,这样的她很可笑吧,在他心里,她也许只是蝼蚁吧。就算是身不由己地被吸引,也应该彼此平等才对,只有她一个人犯蠢算什幺。
【好不甘心啊。】
“那个,打扰一下,请问可以借用洗手间吗?”
安静了很久的少女忽然交叠着手臂起身,双脚赤裸地踩上地毯,埋着头,湿漉着双眼,低声问道。
“请便。”
“想要……赤司君带我去。”
赤司的目光从她渗出细微血珠的唇瓣辗转而过,没说什幺,起身,颇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推开门。
主卧的浴室宽敞,风格冷淡,盥洗池正对着的区域,镶嵌着一面很大的落地镜。
他正要离开,却被她反手拉住衣角,转身看去。
镜中少女略微低头,露出一截温婉的颈子,语气不安。
“只要是我所想要的,赤司君都会给吗?”
“你可以说说看。”
他毫无破绽地颔首,目光从容,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却伪装成一位慷慨的国王。
“那幺。”少女绯红着脸从落地镜里看他。
“您能……给我找个振动棒吗?”她突然轻笑起来,扬着脑袋可可爱爱地说,“您懂吗?振动棒或者跳蛋?”
赤司牢不可破的气场,稍稍滞塞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