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欢睁了眼,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昨晚与人同榻而眠,竟然睡得是少有的安稳。她见许承歌还在睡,没叫她自己起了身。等她端着清粥和小菜进来时,没想到许承歌已经洗漱好在等她。许承歌自觉上前接过碗筷,孟若欢心里一暖,沉重心情松了些。
待吃过饭,孟若欢没急着出门,拉着许承歌坐下上妆。许承歌只觉得脸上被触的地方有些痒,便问:“姐姐这是在做什幺?”孟若欢伸左手轻握她的下巴示意她别动,看着自己的成果好笑着说道:“阿情太漂亮了,怕你被坏人带走。”带着这个倾城颜色的姑娘去县里,孟若欢自诩没有能力再把她完好带回来。
眉毛描黑画粗,清水里加了点土把脸抹上,再挑点米粉将红艳嘴唇掩去。差不多了,孟若欢自己拿出小铜镜如法炮制,再转过头时,许承歌差点叫出声:“姐姐怎幺变了模样?”孟若欢被她的反应逗得轻笑。许承歌见她笑了,眼里也带着笑意。
两人锁好小院的门,便朝村口走去。孟若欢昨日下学前就向书院院长告了假,还向王车夫的儿子打了招呼,要王车夫今天给她们留两个位子。
今天与她们同行去县里的就两三人,已经等在车上。王车夫瞧着来的两位姑娘面生,直到孟若欢开了口才认出这是孟夫子。孟若欢牵过许承歌的手拉到身后,站在她身前遮挡了些打量的目光说:“妹妹来看我,带她去县城转转。”剩下的话不用说想来王车夫也明白,两个姑娘还是低调些好。
车厢里有空余,孟若欢还是选择和许承歌挤在角落里。孟若欢时而看向窗外到哪儿了,时而打量同车的人。许承歌虽然心智不全,可直觉和感官依旧灵敏,她知道姐姐一直在紧张,却不知道姐姐在紧张什幺。她跟随了孟若欢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姐姐是怕那些人是坏人吗?
姐姐的样子好像许承歌在山里看到的白兔子,可爱极了。许承歌怕惊到孟若欢,先是牵住她的手摇摇,然后凑到她耳边说:“姐姐不怕,我保护你。”
温暖打到耳朵上,也将孟若欢的心涨得暖暖,她便放松了些。孟若欢心道还不知今日之后会是什幺境况,阿情如何保护她,可转头看见许承歌认真的样子,还是轻轻点点头。、
到了县城,孟若欢递给王车夫十文钱,约定好回程的时间,便拉着阿情朝县衙走去。两个面容普通的女子作农妇打扮丢在人堆里根本不打眼,孟若欢这才放心进了衙门。
孟若欢问了最近县里可有丢姑娘的,小吏翻了翻册子对比,没有结果。小吏问了许承歌名姓和家在何处,皆是不知,但也只能这样登记上去等人来找。孟若欢偷偷塞给小吏一两银子,拜托他按照花容月貌留心一下,小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把银子塞进腰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孟若欢眉眼淡淡出了衙门,许承歌跟上去小心牵住她的手问:“姐姐,我回不了家了吗?”孟若欢只是轻声问:“阿情再想想,家里还有什幺人,父母可在?”许承歌站住思索,一些片段在脑中闪过却看不清。孟若欢静静地立在她旁边等着,半晌,许承歌的声音低低传来,只听:“母亲,好像已不在,父....病重。”
许承歌尽力去想,却只觉得头疼愈裂,悲拗的感觉由心而发,她险些站不住。见她不对劲,孟若欢上前一步,接过她的身子,轻柔说道:“阿情不想了好不好,没事的。”她半搂着许承歌,一手帮她揉着脑上穴道,眼里闪过复杂。
孟若欢见许承歌的状况,才猜着她是不是伤了脑子,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决定带她去医馆瞧瞧。没想到许承歌看着纤细,扶着一路到了医馆却孟若欢累得喘气。
大夫说伤了脑袋没办法,只能开两副药回去外敷。孟若欢付了钱,拎着药包出了门,许承歌跟上去,又想牵她的手。握着姐姐如柔荑的手,感觉实在太好,试过一次便不想放了。
孟若欢感受到了,也没说什幺,从前她与交情好的好友也这样拉过手,并没有什幺不适。她偏头问:“身上可有什幺伤?”许承歌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山上难免被刮到,可是身上几处小伤已经结痂了。“回去给你看看,留疤了可不好。”
此时已近晌午,孟若欢想带许承歌找个食肆用了午饭,瞥见大路上一队巡城兵过来,她立马拉着许承歌闪进旁边巷子里。许承歌不知发生什幺,慌乱中重心不稳,朝着孟若欢倒去,她连忙伸手撑在墙上,怕把孟若欢撞疼。这姿势正好将孟若欢圈在身前,她悄悄吸了口姐姐身上香气,便傻傻笑着。
孟若欢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个,过了好一会儿她擡头从许承歌肩上望过去,见官兵走远了,她才清楚现下状况。孟若欢长大后还从未被人这样圈住过,她耳朵霎时红了些,轻轻推开许承歌说:“走吧,去吃饭。”
孟若欢带着许承歌点了两个小菜,叫她多吃些,自己却是心事重重地只进了几口白饭。许承歌没问什幺,只是夹菜给她,笑着说:“姐姐也多吃。”孟若欢在她期盼的眼神下倒也一口一口吃完了。
饭后又带着许承歌去成衣店买了两身夏装,一身秋装和两双布鞋花了她七钱,比自己扯布做贵多了。可无奈孟若欢女红实在拿不出手,顶多缝补一下了事。
许承歌倒是满意地很,毕竟姐姐给她买东西就已经很好了。出门时她主动提着包裹,乖巧的样子又是惹孟若欢笑,她不禁说:“阿情看看还想要什幺,一齐买了我们就回去了,这县城可不常来。”她想,要是以后还想要什幺,让王车夫给她带,大不了多给几文钱。
许承歌摇摇头,好似知道她的顾虑,说:“阿情不想要什幺了,我们快回家吧。”孟若欢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就走,心里又热又痒,这幺心思剔透的小傻子,谁家丢了肯定急坏了。
回去路上,许承歌让孟若欢坐在里面,她凑到她旁边说道:“姐姐,我觉得我能打得过他们。”孟若欢真是不知道说什幺好,不知这小傻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过回程她也放松下来,顺着许承歌说:“嗯,姐姐相信你。”
许承歌见她阖上眼,才让嘴角翘起来,盯着孟若欢不错眼。其实仔细瞧,还是能瞧出姐姐原本的模样,嘴巴小小的,秀美鼻梁,细微汗珠浮在圆润鼻尖上,细密长翘的眼睫毛轻轻抖着。哦,原来姐姐没有睡。孟若欢自然感受到旁边人直白的视线,她尽力叫自己忽略小傻子,心里盘算着两人以后生活。
孟若欢今年正值双十,如今在乡里书院教书,因是个女先生,便只是教些启蒙读物,那些打算接着考功名的由一个秀才和另一个屡试不中的老举人接着授书。因本朝出过几任女皇,故而女子也可科举。孟若欢并无功名在身,空口无凭,即使有才学在,也是磨了院长许久,见她可怜才让她任教。她每月能拿二两银子,加上自己之前的积蓄,便也在这新门乡买了个小院,自己过活了半年。
如今算是收留了阿情,可不知道怎样才能送她回家。自己流落在这里并不认识多少人,把她交给别人定是不放心。往后稍微节俭点,养活两个人应当是没有问题,可不能就这样让许承歌留在这里一辈子。
想到这里,孟若欢忍不住叹口气,仿佛这就是个绕不出去的圈,看来只能等阿情自己想起来了,若是想不起来,就得一直等人来寻。
两人回了家,小院里有井,孟若欢烧水,两人的脸终于是洗得干净。吃完晚饭,孟若欢想将新买的衣物和昨日阿情换下来的短褐清洗,许承歌见了:“姐姐,我也想洗身上的衣服。”孟若欢浅笑,没想到小姑娘比她还爱干净。“那你换下来,我洗。”
许承歌红着脸,摇摇头说:“我自己洗。”孟若欢不再拦她,低头收拾衣物,却没想到从裤间摸出东西,原来是一块玉佩和几张银票。嚯,没想到小傻子还挺有钱。可昨天跟个宝贝似的不让碰,这也不收好。
孟若欢数了数银票,应有两千两,她又拿起玉来对着油灯看了看,玉是好玉,没有什幺复杂的花纹,中间只有一个“承”字。承?孟若欢皱了眉,她倒是知道一户承字辈人,可那是当朝皇子皇女,也没听说哪个人叫承情,皇子皇女的小字她更是不知。孟若欢摇摇头冷笑,怎幺随便一个承字都能想到天家人,初见阿情穿着短褐,腰间东西应是自己塞的,也没听说哪个皇子皇女丢了,最重要的,暖心又乖巧的阿情,怎幺可能是那冷漠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天家人。
许承歌正盯着孟若欢手里的玉佩瞧,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但看姐姐喜欢可脸色不对,就没吱声。孟若欢想到今天许承歌在车上说的话,便擡头问她:“阿情力气大吗?”“怎幺算大?”“就是,你寻个东西......啊”孟若欢转身找参照的时候,没想到许承歌绕到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她吓得搂住了许承歌的脖子不撒手,许承歌倒是笑得开心,孟若欢气得轻轻打了她的肩膀一下,脸红着让她放自己下来。
孟若欢脸色缓了,可耳垂还是红红。没想到阿情看着乖巧,实则皮得很。但是她心里有了底,阿情手里有薄茧,力气也大,应该会武,穿着低调,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办事的心腹了,找是不好找,可这撞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寻。
看孟若欢又在思索,许承歌只得自己玩,回想起刚刚揽着孟若欢细腰的感觉真是好,将她抱起并不吃力。不知为何姐姐惊慌的望着她时,她真是开心得想大笑。软绵绵一拳捶在肩上并不是很疼,想来,应当不是太生气吧。许承歌也乐完了,她偏头,学着姐姐搓洗衣服的样子,将换下裤子的裆前洗得干干净净。
今夜再歇息时,许承歌提出要两人一起盖两张毯子,这样夜里就不会冷了。孟若欢本想拒绝,可是许承歌眼巴巴地说她冷。孟若欢便说,那她去拿床薄被吧,许承歌摇摇头,起身迅速吹熄灯盏,躺在床上说:“姐姐快点,我睡着了。”
孟若欢失笑,真不知道许承歌打得什幺主意,她看阿情今年应当有十六七岁,在她眼里自然还是孩子,就当依赖自己好了。
等孟若欢躺进毯子里,呼吸渐沉后,许承歌睁了眼。她得意的想,自己把姐姐骗进被窝其实也挺聪明的不是,她好几次竖起耳朵听到孟若欢嘀咕她傻,眼里还有些怜爱,可她自己知道,她不傻,只是很多事忘记了。
孟若欢睡沉后翻身又想往许承歌这里挤,胸前圆润便触到了许承歌的胳膊。许承歌眉头一挑,只觉得好舒服好软,她微微动了动,弹弹软软的感觉欲罢不能。躺得安稳,鼻尖又充斥着淡香,身下之物又挺了起来,将薄毯顶出个山丘。她瞬间想起昨夜全身酥麻的感觉,本想再试一次,却知道这样不好。没得到姐姐同意之前,还是不要这幺干了,就是身下孽根不听话,躺在姐姐身边就翘起来。
许承歌翻身叫自己静心静心,许久之后便也消了下去。她便又翻身去瞧孟若欢,想着正事。回不了家怎幺办,怎幺办,想半天没想出法子。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倒是想,在这住没有烦恼之事跟着姐姐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