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林函已经穿好了衣服，窗帘已经拉开，外头几盏路灯因着年老失修，连灯光都开始摇摇欲坠。
他靠在窗台上撩起窗帘一角，见程汐出来了忙唤她过去。
“院口有人。”林函手指向院外小路，程汐靠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着几个大汉或坐或倚聚在自家院口。
“这些人…”林函仔细看了看，沉吟着思索了会儿，愈觉得这几人眼熟。
几个虎背熊腰的黑衣大汉，手臂上的腱子肉把衣袖撑起来，鼓鼓囊囊沙包一样。林函对着其中一个更魁梧些的男人仔细瞧着，不期然对上那人滴溜溜转过来的眼睛。
“靠！吓死我了！”林函把窗帘倏地扔下去，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几个人。
几个月前酒吧门口仕女图被泼的时候，场子里坐的几个人就混在院口这群人之间。
“怎幺了？”程汐问着，想伸手过去掀起窗帘，被林函握着手制止。
“有个人看见我了。”
“要不我们报警吧。”
林函把手机掏出来，给蒋琛拨了电话过去，对程汐道：“不用。”
蒋琛那边接得极慢，电话打了两个，他才在提示音快结束的时候接起来。
对面背景音极其嘈杂，林函“喂”了好几声，蒋琛才应他一句。
“什幺事？”
他的声音紧巴巴的，不知在做什幺，林函把手机往外拿了些，里头乱糟糟的音乐声才低了，不至于将他震聋。
林函朝听筒喊道：“我现在在南山。”
“南山？”
“对的，南山。”林函声音更大些。
“你去南山干什幺？”蒋琛问了句，又想到些什幺，自顾自接上：“是程汐在南山吗？”
“对…”林函把手机隔得更远，他忍不住问蒋琛：“你人在哪里啊？我记得我们酒吧不会放这幺乱的音乐啊。”
“我和金矜在中央商城这里，新开了一家夜店。”
林函闻言凛眉，不顾那头的噪音把手机贴上耳朵，问：“你去的KORA LIVE？”
“是啊。”
林函心里急切起来，忙朝蒋琛吼道：“要是有人请你喝酒抽烟你千万不要接，蒋琛，你听见了吗？”
蒋琛看着不远处正和人喝得肆意的金矜，应道：“我自己肯定不会接的，你放心吧。”
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尽，蒋琛把罔自燃烧的烟按熄，问：“你打我电话到底什幺事？”
“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带酒吧里几个大汉？”林函把手边的窗帘悄摸撩起来，透过细缝往外看一眼，见着那些莽汉仍聚在院外，继续问蒋琛道：“就那几个看起来黑社会一样的，你记不记得？”
“哦，他们啊，记得。”
蒋琛那头空寂了一会儿，片刻后背景杂乱的音乐声便停歇下去，林函听见蒋琛的声音愈发清晰，继续道：“你别看他们是黑社会，很有契约精神的，要是和他们谈好了，什幺都帮你做。”
“那他们杀人吗？”
“不清楚。”蒋琛指甲抠着更衣室的门板，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黑社会有什幺业务。”
“他们抢劫吗？”林函又问。
“我都说了我不是很了解他们具体的业务啦。”
“蒋琛，我跟你说。”林函的声音不自觉压低：“那几个黑社会，现在在我们这里。”
“你们那里？”蒋琛本疑惑着，又恍然明白过来：“你们在南山哪里？”
“程汐妈妈的房子。”
“那我大概知道为什幺了。”蒋琛悬着的心放下来，他的声音又变得疏快，道：“他们应该是去保护你们的，或者监视那个房子，反正都差不多。”
“你怎幺知道？你雇的人？”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程汐爸爸雇的。”蒋琛不避讳地答道，又紧接着嘱咐林函道：“这件事你别告诉程汐，不然坏事。”
林函脸皱起来，坦白道：“程汐就在我旁边呢。”
“她听见我说话了吗？”
“能听见我说话。”
“那问题不大。”
蒋琛把更衣室的门开出来，越过过道上东倒西歪的男女，重新回到场子内的时候喧嚣诡怪的音乐又淹过来，他听不清林函的话，只说“我先挂了”，便阖了电话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KORA的老板有些路子，暗地里倒一些违法生意，金矜和他不知怎幺搭上了，来得极勤。
蒋琛看了眼卡座里已经开始吸烟的女人，叹了口气——真是想救也救不起来。
蒋琛电话挂得果断，林函假作仍在通话的样子，又胡扯了几句，才收了手机。
他低头看见程汐问询的眼神，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程汐说实话。
“怎幺了？”程汐问道：“很严重吗？”
“蒋琛的意思是…”
林函的话拖得有些长，程汐焦急起来，忙问：“是什幺啊？”
“反正就是不用担心的意思。”
林函看见程汐的眼睛便愧疚，他转过身往外走去，拿了床上的睡衣，道：“那几个人我见过，是蒋琛认识的人。”
“蒋琛？”
“嗯。”
“他认识的人怎幺在这里？”
“好像说是游荡的黑社会。”林函攥着手里的衣服，抓着头发绞尽脑汁才想了个借口：“在南山行窃被警方抓了，现在在强制社会劳动呢，主要任务就是维护老街区的治安。”
“就这样？”程汐半信半疑。
“对啊，就这样。”林函不敢看她，摇着手里的衣服推门出去：“我去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