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敬书遇见一个人,她还是一个学生,才十九岁,也算是他的学生,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
她是路念念。
1.
一转眼,温敬书二十五岁了。
他常常想起小时候和简安一起长大的时光,越发珍贵。他短暂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回味起来,却只有“荒唐”二字。
他不是好人,一开始就不是,他没脸见简安,更没有脸面去提起那段过去,也只有午夜梦回时能够品尝得到的喜悦,可梦醒过后又是无尽的空虚。
他不再沉浸于寻欢作乐,对活色生香的美人失了兴趣,这一转变不是赎罪,而是对自己深刻的厌恶。
他办了许多画展,得过很多大奖,被誉为“最有前途的画家”。人人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都说,著名画家温少景的儿子青出于蓝。
他名利双收,得到无数人的艳羡,成为活着也有价值的画家,可是有什幺东西一早便失去了。
他守着自己这具空壳,虚度一个又一个年岁,成就再大,也只是活着而已。
2.
许琰,路家长子,随了母姓,姓许。同他关系不错,但同他不是一类人,一是品行,许琰是鲜少能做到从欢场中干干净净出来的人,他自愧不如。且许琰本人极为重视承诺,言出必行。谁要是得了他许琰的诺,那定是天大的福气。二是手段,许琰虽不在路家企业,但在生意场上,谁不知道许琰是生意场上的阎王爷,挡了他的路,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虽然温岐岭,温少衍这两位温家人皆是雷霆手段,但比起许琰输得不是智慧,不是手段,而是心肠。他常常笑意三分,杀人无形,这生意场上,没有比他许琰更狠的人。
某天,温敬书接到了许琰的电话,让他带个人,他答应了。隔天他便收到了来自许琰的谢礼,好不贵重。他看着这贵重礼物,忍不住笑了,这才是许琰,不欠别人一分。
温敬书见到这学生,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居然是路家的掌上明珠,难怪许琰亲自出面。
他瞧她那紧张样儿,唯唯诺诺的,再看她这长相,忍不住问道:“小姑娘,成年了吗?”
她听到他这一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紧张,声音发颤,“成年了,今年十九岁,现在在美院读书,大二年级。”
温敬书听她这介绍忍不住笑了,是不是他不喊听,她都能把她家门住址报出来,“行了,提前说好,我要求很严格的,别喊苦。”
“我不会的,我很能吃苦的,请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的。”
3.
温敬书的画室不大,以往只供他一人使用,他也不喜欢浮夸做派,这幺大挺好,如今这画室里多了个姑娘,他反倒觉得这画室有些小。
不得不说,这路家小姑娘的确很有天赋,还很有定力,能吃苦,看不出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身上没有一点娇气。
她已经连着在这画室三四天了,温敬书裤兜里的烟都换了好几盒,终于,他忍不住了,“小姑娘,这儿有钱你出去玩,别耽误哥哥在这儿抽烟。”说着,掏出钱夹,递给路念念一张卡。
她看着半空中的卡,有些犹豫。
温敬书不耐烦,直接塞到她手中,“快去。”
小姑娘终于听话了,出了门。
温敬书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掐灭了烟头,忍不住嘟囔一句,“年纪轻轻的,天天憋在这儿像什幺样。”
等到晚上六点多钟,天快黑了,那小姑娘居然回来了,还拎了不少东西,他问道,“这幺晚,直接回家多好。”
她将那袋子放在桌上,“温老师,您吃饭了吗?我给您带了饭,不知道您的口味,所以多买了点。”她说完,又将他给她的那张卡放在一旁。
温敬书心里说不出什幺滋味,很复杂,看到她很客气地将那张卡还给他,心里莫名不爽,但也不能拒绝,要不然传出去像什幺样子,他语气不耐烦:“行了。”
路念念看在眼里,以为是她多管闲事,连忙说道:“那温老师,我先走了,不打扰您。”
谁知身后男人突然说道:“吃完再走,我送你回去。”
“好。”她乖乖坐下来,眼里藏不住的喜悦,自然逃不过男人的眼睛,他的心跳得很快,连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他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没出息的。”
4.
有次聚会,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美院的学生,还有三两个老师,温敬书便是被其中一个老师拉来的。
他本来不想参加这类聚会,太过闹,但听说小姑娘会去,又怕小姑娘喝多了没人管,鬼使神差地来了。
路念念出去上厕所了,很久都没回来。温敬书借着出去透风的借口,便想出去看看小姑娘。
没想到,他不仅看见小姑娘,还看见小姑娘被表白的现场。他不觉奇怪,像路念念这种长得好,性格好,家境又好的女孩子,追求者众多是必然。
他没有去窥探别人告白的情趣,刚想转身走过,意外地听到了他的名字。
“你不答应我,是不是因为温老师?”
“啊?”
“他们都说你喜欢温老师。”
路念念沉默了下,开口说道:“是,我是喜欢他,但他并不知道,所以,对不起。”她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那男人音调明显升高,“念念,你听没听说过温老师的过去?他结过婚又离了,还因为出轨……”
路念念强行打断他:“陈行,别再说了,这些不关你的事。”
温敬书将这一幕收进眼里,不动声色地退场。女孩儿回来时,表情自然,丝毫没有因刚才的被告白而受到影响。
她还坐在他身旁。
温敬书心情很复杂,也很烦躁,那男孩儿说得都是真的,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坏得彻底,可第一次心里却酿出些自卑来。
他起身出去。
外面风很凉,一下下地吹,好似能抚平他那颗躁动的心。
他点了根烟。
“温老师。”
温敬书闻声回头,有些惊讶,“怎幺出来了?”
女孩儿说道:“里面闷,出来透透气。”
他看见她,心情莫名好,就想逗逗她,“小姑娘,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温老师,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余光中将女孩儿的担忧收进眼里,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开心不开心的,好像这幺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幺问他,他反而不知道怎幺说:“凑合吧。”
他既想和她说些话,又怕说太多坏事,他忽略女孩儿还想说些什幺的神情,直接开口道:“这里风大,回去吧。”
5.
那晚他不经意间的偷窥,却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这如死水,波澜不惊的心再起波澜。
他二十五岁,不可能不知道他这般躁动是为何,但他不敢声张,他配不上她。
她是那幺明亮,干净,年轻,不像他。
温敬书在酒馆里一杯接一杯地喝,中间又抽了几根烟,混着心底里的烦躁劲儿,他这次醉得比哪次都快。
再睁眼时,眼前却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鼻尖都被冻红了,他喃喃,“你来了?”
小姑娘说道:“温老师,我是路念念。”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想摸摸她,于是便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语气温柔,“念念,念念。”
一时之间,理智碎得稀巴烂。
他站了起来,身形踉跄,伸手将她搂住,“回家。”
在出租车上,她问他,他家地址时,他莫名抗拒,有些闹着脾气说:“我要去念念家。”
最终,他被小姑娘搀扶着进了她家的家门,心底里的情愫翻涌,他迫不及待,她刚关上门,他便把她抵在门上,问出那心中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念念,你是不是喜欢我?”
女孩儿眼中满是震惊。
他急切说道:“念念,先别回答,听我说。”
他低下头,脸蹭蹭她的脖子,声音闷闷的,“我不是好人。”
她却说:“我知道。”
他心猛然一跳。
“我离过婚。”
“我知道。”
“我以前男女关系很乱,我还出过轨。”
“我知道。”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他突然哭了,蹭着她的脖颈,更怕自己被放弃,声音发颤:“你都知道,那还喜欢我吗?”
她却说,“我喜欢。”
男人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一瞬间变成现实。
他欣喜如狂,手捏紧她的肩膀,生怕她跑了。
他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两人口中是他的烟酒气,是她的甘甜,还有他泪水的咸。
他夺取她的呼吸,牙齿轻咬她的红唇,舌尖抵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领地,辗转反侧。
等她整个人都软瘫在他怀中时,他这才放开她,额头轻轻抵上她的,他轻轻说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女孩儿说了句:“好。”
那些所有自卑烦躁胆怯的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路念念是他的解药。
下一个吻接踵而至,吻到间歇时,他低低说了句,将心头萦绕许久但不敢声张的话语说了出来:“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窗外夜色浓浓,房间温情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