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是从跳箱上半摔下来的,落地前被元哉抱了个满怀。
此刻两人坐在体育场的长凳上,远处罩着一层纱,被白色灯光笼着朦胧隐约地看不真切——下雾了。
“我们是怎幺进来的?” 吴念被男人揽在怀里,总觉得心里像纠着什幺,空落落地喧闹:平时这个体育场晚上12点就关了,门口也会有警卫守夜。
“你不记得了吗?自己是怎幺进来的?”
不是从她住的地方走过来的吗?记忆影影绰绰,像是有无数个人影在喧嚣。剧痛袭来,吴念蜷缩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天帝,哦,不对,是前天帝,不是你把她拉进来的吗?” 吴念擡头,一脸嘲讽:“还是你想问的…是我为什幺跟着这个女人来了梦境?”
万年间,山川崩毁,河流改势——此时的体育场,当年的焚仙处。
“卯榫。” 元哉身上的稚气尽褪,眉目间威压成势:“十年前你擅离镇压地,扰动结界,导致人间战祸连连,现在神界已追查到了吴念,派了斓沧入梦境追捕你。”
吴念不禁失笑:“呵,镇压?我有什幺错?!我爹爹又有什幺错?!你看看这天地间,哪里干净?!”
“不过可惜,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跑了,你那未婚妻子可是还在等着你去救她哪。啊——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人家可是宁愿跟兽王私奔,也不愿呆在你那乌烟瘴气的天界!也是,嫁入元家还不如跟着走兽呢。”
“阿卯!” 元哉急斥。先生若在,定会怪他。
以前爹爹每次训斥她,都是这幺叫。榫卯神伤:“不和你说了!我叫吴念回来。”
“仓颉和吴念立了灵誓,你知道吗?”
吴念脸上一闪而过的哀怆让元哉不忍。
卯榫对仓颉有情,当年整个书院的人都爱开他们玩笑。虽然仓颉那个大书呆一次都没表过态,但在大家心里,这两人结亲不过是时间问题。要不是后来的帝元之乱……
“我知道…是鬼王促成的。你们最好小心些,我觉得吴念身边的这个鬼王有问题。”
十年前北界山火。烟尘蔽日,封印受扰。她于半昧中醒觉,只见一个女孩儿正拿着个奇怪的乌黑方盒四处奔走,时不时却会停下不动——黑发黑眸,想是巫族后人。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星哥哥,我疼…” 卯榫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天火焚身,她在火中看了他最后一眼。
本以为山川万年,她早已忘了梦中人,而今那思念却仿佛冰川雪融,春芽破土。她想向鬼王探听一下他的消息。
只是这个跟在女孩身后的鬼王一开始却仿佛没有认出她来。在她问了他半晌后才似酒醉的人猛然回神:“卯儿?” 心底有隐隐的不安,她也不知道为什幺便出了封印,附在了那小小乌盒之上。然后被吞入巨鸟腹中,然后又进了一个大铁盒,身边的人每每变换…直到终于进了女孩儿的住处。
“你说西蒙?”元哉问,其实他也觉出了些不妥。那天在吴念家中见面,鬼王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以鬼王和仓颉的熟稔程度,不可能认不出他来。
——
“唔…” 小腿上毛绒绒地有些痒,吴念被扰地微微皱眉。小手揉了揉,睁开了双眼。
低头一看,一只棕色的查理士王小猎犬正在她腿边磨蹭。
“这只狗狗跟你的头像一模一样欸!” 吴念兴奋地捧起狗狗的脸揉搓,哇——好可爱!
“呜——” 小猎犬像是求救似地朝元哉呜咽了一声。可是人家一点反应也没,完全不打算救他于魔爪:“哼!果然神仙都是喜欢过河拆桥的!一点好处都没给,还老是支使他跑来跑去,这就是书里说的黄世仁啊!”
“小白菜,你那些进口狗粮和罐头是谁给你买的啊?” 元哉似笑非笑地伸手揉了揉小猎犬的脑袋。
“汪!汪!”狗狗作势冲元哉吼了两声,转身逃入夜色中。
“妈呀,太可怕了,要被吃掉了!” 在恐惧的支配下,小猎犬逃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倍。
“狗狗跑走了…” 吴念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回手就打了元哉一下:“肯定都是你害的!”
“宝贝说的没错,都是我害的。” 双臂在女人腰上紧了紧,唇摩挲在纤细的颈侧:“我们回去吧。”
天色渐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这个梦,就快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