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芍打车回了家,门把上挂着一个塑料袋,她拿起来打开,看见里面装了瓶紫色的药水,还留着一个字条。
贺燃龙飞凤舞的字体印在上面:
“擦掉颜料的药水,涂在颜料上等五分钟用水冲掉。对不起。”
韶芍淡漠地看了一眼,进门把袋子和纸条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不怨贺燃,这个事情本就不是他的责任。是她自己太蠢,没有及时拒绝贺燃的过界的要求,也没有问清楚就走进了房间。
男人已经忍耐了很多次,是她亲手把自己从窦衍身边推开的。
韶芍把画洗了,擦着头发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弹了出来。
韶北川:韶芍!关于顾和军的资料给你找到了,注意查收
韶北川:你欠了我三个亿你知道吗(哭泣表情),我差点儿被我爸抓到,我回山城,没个米其林解决不了我(大哭、大哭、大哭)
韶北川:我可能暂时性回不去了,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
韶北川: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相完亲就轮到你了(呲牙笑)
韶芍笑了一下,把手机扔回床上,打开电脑把邮件丢给了梁裕。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梁裕发了个信息:“梁先生打扰了!想问一下梁先生方不方便给我在小区里登记一下访客预约?”
消息发出去后,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韶芍没有说话,对面传来宴会上的推酒辞。
梁裕的声音很好听,但从电话里传出来却模糊不清:“梁某这边儿有急事,改日再设宴请您……”
在外面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梁裕难得正经地应酬,谦和却不折腰。
韶芍听着勾唇笑了起来,若不是这通电话的提醒,她也都快忘了,平日里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男人,在娱乐圈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神坛存在。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淡了下来。
“喂?韶小芍?怎幺有空想起我来了 ?”男人走出了大厅,到了私人空间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和窦衍吵架了,想去紫苑国际找他,但是我觉得现在可能进不去了……
对面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了男人幸灾乐祸的笑声:“妙啊!我想想窦衍那张臭脸不讨好的样子就高兴!”
韶芍无语:“是我闯祸了,他不愿意见我……”
“漂亮啊!一想到那个老男人要拖着张臭脸帮你擦屁股,我就身心舒畅!“
“……”
韶芍发现和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你和窦衍到底有什幺过节?”
男人大笑,舒畅地吐出一口气:“没什幺过节啊,就是看他不爽。”
韶芍:“……”
“那梁先生能不能帮我在安保上登记一下访客预约啊,我进不去……”韶芍有点儿纠结,毕竟自己和梁裕也仅仅是合作伙伴,男人虽然自来熟,但是韶芍也不敢过于逾越。
“千里送逼,不太明智啊小芍。”梁裕笑够了,打趣道:“老男人宝贝你宝贝得紧,我之前几次想调查你都被拦下了,因为这还丢了一部好片源。你用不着道歉,过一段时间他就原谅你了。”
韶芍听了更加难受了:“可是我这次真的闯祸了……”
“闯什幺祸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韶芍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吐出了几个字:“我睡错男人了……”
贺燃:“……”
周一晚上,韶芍准时出现在了紫苑国际。
“你车哪儿来的?”梁裕双手抱臂,围着韶芍的车四处打量,“窦衍送的?”
韶芍忙着从后备箱搬东西,头也不擡:“舅舅送的。”
梁裕咂舌,重新审视着她:“奥迪q8,不错呀韶小芍,隐藏得够深!”他原本以为女人是个普通的工薪社畜,平日里挤地铁穿快销,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富二代。
“别,我穷人,这车平时油钱都交不起。”韶芍把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站起身捶着发酸的腰,看向梁裕一脸苦笑:“我现在连房子都是租的,首付拿不出来,是真的穷哈!”
“为什幺呀?”梁裕一脸鄙夷地看着她:“韶小芍,你也不小了,别给我说要体验生活什幺的,老子最烦那一套虚架子了,不懂得把资源物尽其用。”
韶芍耸耸肩,毫不在意:“不是啦,我是想要离韶家远点儿,之前干了些对不起舅舅的事情,也不好再要他给的钱。”
“那你现在的工资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吧?”梁裕把胳膊垫在下巴颏下,趴在车门上好奇地看着女人,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微笑:“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窦衍不帮你还吗?”
面前的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得多。
韶芍白了他一眼,继续弯腰在后备箱里挑挑拣拣:“我想自己把韶家养我的钱还上,窦衍帮不上忙的。”
梁裕摸了摸下巴,目光里满是探究。
韶芍擡头对上男人的目光,轻轻一笑:“我和顾和军的关系查清楚了吧?”
梁裕没说话,点点头,拿到资料的一瞬间他就不知道该怎幺面对韶芍了。
他混,但也不至于揭人伤疤。
韶芍倒是表现得一脸无所谓,低头继续找着自己的东西:“我被他诱奸了嘛,性侵了三四年。过去那幺长时间了,你不用担心我什幺感受。”
语气随意,像是聊着别人的过往。
男人沉默地点点头,趴在车窗上继续看着女人忙前忙后,抿着嘴,心里从来没这幺安静过。
“我工资都存起来了,等钱差不多够了就直接给我表弟。舅舅照顾我,还上这些钱我心里也舒服。”韶芍放下最后一个物品,歪着头伸着懒腰,“不说了,窦衍什幺时候回来啊?”
梁裕低头看了一眼表,道:“他晚上应该有个酒席,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
韶芍点点头,蹲下来打开了散在地上的包裹。是一些帐篷零件,野外露营用的。
男人顺着瞥了一眼,顿时僵住了,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你不要告诉我这是帐篷……”
韶芍擡头:“有问题吗?”
梁裕震惊,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要在我家门口支帐篷?”
女人白了他一眼:“什幺你家,是窦衍家好吧!”
“你他妈……我俩是邻居,在他家门口不就是在我家门口吗!”梁裕崩溃了,拉起来韶芍就往家里走:“我绝对不允许门外住个流浪汉,媒体能把这事儿挂头条挂半个月!你住我家,随便你住!”
“媒体进不来这个小区!我住你家不是更劲爆吗!”
“那也不行!看着糟心!“
韶芍叹了口气,拍掉了胳膊上的手,“我离你家远点儿就行了呗!”
梁裕一脸嫌弃:“别说我认识你!”
窦衍回来的时间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再迟一个小时。
韶芍嘴里叼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鸡骨头,看着男人的车驶过自己面前进了院子,拿胳膊肘戳了戳在旁边专心致志烤鸡翅的梁裕:“他连车都不停一下,你说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梁裕正往鸡翅上撒着椒盐,翅中皮酥肉嫩还泛着油光,看也不看她:“你不然就冲进去躺床上,他鸡儿一硬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韶芍:“……”
她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次窦衍的态度太冷漠了,和男人生活了那幺多年,竟然也会有没底气的时候。
韶芍叹了一口气,接过梁裕递来的烤翅,愁眉苦脸地啃着。
梁裕白了她一眼,道:“说实话,你这样子真不像是来认错的。
韶芍想要反驳,突然一束光打在脸上,她拿手在脸上挡了一下,眯了眯眼看清是两个巡逻的安保人员。
“不好意思啊,有业主说你们影响他休息,您看能不能把东西收拾一下?”保安走进看清是梁裕,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态度恭谨小心。
梁裕一皱眉,放下鸡翅,声音明显不悦:“我在自己家门口烧烤,怎幺就影响别人了呢?”
保安陪着笑,心虚地看了看离这儿起码百米的“自己家门口”,面含歉意:“梁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业主反映了,我们这边儿也不好做啊……”
韶芍拉着还想要争辩的梁裕,朝保安笑了笑:“这就收拾。”
“帐篷麻烦也收拾一下吧.”
梁裕一听就炸了,指着旁边那个歪歪扭扭的帐篷道:“搭个帐篷还能影响睡觉?那人是怕梦游路被挡吗?!”
保安小哥不停地陪笑脸,两边都是金主,哪个都得罪不起
韶芍一愣,扯了扯梁裕的袖子:“算了,他不想看见我,不是人家的错。”
小哥感激地朝她一笑,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韶芍一声不吭地把帐篷又收了起来,刚刚她和梁裕为了搭帐篷废了好大劲儿,男人一句话便要拆,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梁裕看着女人默不作声,用脚尖踢了踢她:“你就让窦衍这幺欺负你?”
韶芍挠了挠头,咬着嘴唇一脸无奈:“那也没办法呀,做错事的人是我,想要得到原谅的也是我……”
“那你今晚睡哪儿呀?”男人双手环抱着,歪头看了看窦衍的院子,屋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回家吧,明天再来。”韶芍收了帐篷,捋了捋头发看向远处的亮光,又转向梁裕抱歉一笑:“还得麻烦梁先生帮我登记一下。”
男人摆摆手:“那倒没事儿,我明天给你录个人脸识别,以后就不用登记了。”说罢看着韶芍,“我家有客房,别折腾了,来我家住吧。”
韶芍一愣,狐疑地看着梁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又没帮你什幺,咱俩才认识几天啊你这幺帮我?”
梁裕看破了她心里的顾忌,冷笑一声:“我对床伴的要求很高,你还不够格。”
韶芍:“……”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自尊心受到创伤了谢谢
“这几天我家保姆有事请假,家务遛狗做饭洗衣你全包,就不收你住宿费了。”梁裕挠着下巴,一脸吊儿郎当,觑着女人道:“怎幺样,来不来?”
韶芍内心:我就知道你有条件……但还是跟着梁裕回了家,已经凌晨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实在不想再折腾。
进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窦衍的院子,屋里的灯全部熄灭了,像无数个深渊一样把她一步一步往里吞噬。韶芍擡头看了看卧室的窗户,她知道男人一定会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自己,擡手用食指指着太阳穴打转。
哑语:我想念你。
十八岁的夏天,隔着会议室的窗户,韶芍回望着男人,笑着用食指在太阳穴处转了两圈。
“以后我做这个动作就是‘我想你’的意思,转几圈就是想你几次,知道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