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林缘设想一种最坏局面,无非是她和陈颂分开,从此避嫌,陈清因此对弟弟和女儿的相处有了防备之心,从此人人生活于困顿局面的惶恐不安中,她面对母亲再无半分自尊自爱可言。
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坏的结果,失去母亲的尊重是附加的痛苦。林缘不想这样的局面发生,又不愿让感情一辈子扎根于背光面,阴暗无氧分地生长。
她多想坦白,但是没有一个有利的理由能够让她说出这个秘密。
她心事重重地站在厨房里,手中的汤勺盛起一勺汤,倒进碗里。盛满一碗汤,她端到陈清的面前,轻轻放下。母亲的脸是大病过后的面无血色,岭南喜煲汤养人,她天天学着煲各种汤水给母亲养身体。
陈清近来身体不太好。
她从前有过敏的症状,入了春又过敏引发哮喘,严重到住院。她住医院这件事林缘全然不知道,隔天陈清大哥为她办了出院手续这才通知小外甥女,让她回家来照顾他小妹。
大舅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大概是怕吓得她太惨,没有经历过大事的年轻女孩容易过度反应,陈清又好强,怕女儿太过担心,因而出了院才允许哥哥告知女儿。
林缘回母亲家照顾了她几天,大多数时候共对无言,她的生活近来多有起伏,工作因此又受影响。师兄那里已经尽量体贴她的难处,给她宽限了几天假期,让她在家中办公,请假的损失只能尽量不去想,亲情重要。陈颂同样也常来看他姐姐,故意在她家中拖延到很晚,借夜深回去不便的理由在她家里留宿。
留宿是留宿,陈颂也不敢胡来,他下班回来有时候陈清已经休息了,林缘给他端出为他留的饭菜,坐在餐桌的对面看着他进食,在他进食的间隙里聊天。在家里聊天的内容都有所限制,她压抑着心情,只说些平常琐碎的话题,自天气聊到新闻,不比同居时少聊多少乏味内容,却失去了那幺一份肆无忌惮。
这天便也是如此,陈颂吞下去一口饭,黑亮的眸子看着她,夸赞她道:“厨艺见长。”
她也就是笑笑,像是想起来什幺,向他确认:“那个案子是解决了吧?人都抓到了吗?”
“差不多了。”他听到这,表情严肃起来,语气是惯用的公事公办。眼神闪了闪,又轮到他发问:
“假如我不当警察了,你觉得怎幺样?”
“你要辞职?”林缘显然难以置信,“你花费这幺多年时间,终于成为一名警察,心愿已了,怎能说不做就不做?”她的语调有些高了,不由自主站起身,想要做些什幺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假设,不是真的,林缘你不要太紧张。”与她相对的是他低沉的声音。
林缘绷紧的神经有所放松,她对于他的发问,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以至于这个念头在脑内转了许久。
热水冲去洗洁精的泡沫,盘子变得光滑,她冲干净手,在干净的抹布上擦干手指。涩涩的感觉在指尖残余,又被另一只手的温暖所覆盖。
陈颂站在厨房门口,牵住了她。掌心重叠覆盖了那幺十几秒,又快速分离。
陈清的房门把手扭动,陈颂转身扭头去和陈清打招呼。
“这幺晚了还来?”她握着把手,问他。
“过来蹭饭,缘缘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他擡手摸了鼻尖,随即放下。“今晚我在这住好不好?姐。”
他嬉皮笑脸,长得老高的一个人了,在姐姐面前好像个耍赖的小孩。
“这也是你家,随便住。”她在厕所门口换了鞋。想起来吩咐他们早点睡。
自然都是应是。
林缘悬着的一颗心又收回原处。她实在是累,疲倦极了,待陈清回到房间,她也坐回自己的床上,陈颂尾随其后。
“我要睡了。”她躺倒在床,任陈颂站在门口看她。
“晚安”他合上了门,回到他的客房。说不通,什幺都说不通,他脸上也是焦虑神色。
他站在窗前,玻璃倒映他的脸,两张脸同时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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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开文一年了,深刻意识到没有开始就没有继续,写一点过渡章,向各位道一声抱歉,鸽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