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这以后,他便开始时不时的就会来到这里坐一坐,两人依旧是一问一答,女人依旧是低眉顺眼,进退有度,绝不逾越半分。
这一日赫连天枢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可想回去?”
“回去?”女人微微蹙眉,似有不解,侧脸看着他问道:“回去哪里?”
赫连天枢居然一时语塞。
是啊!回去哪里?
她的家早就没了,回到庆王府即便得宠,确只是个被人玩弄,以色侍人的舞姬罢了,无论回到哪里,她都无法是那个有爹娘呵护且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
想起一代清官的后人居然落得如此下场,赫连天枢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
“那你可愿意留下?”一句话福至心灵,直接脱口而出。
“留下?我能做什幺呢?”宋菱染一双大眼睛露出迷茫之色,看着让人格外心疼。
赫连天枢也是一阵郁闷,说是白养着对方,这似乎有点另有所图的意味,说把她当舞姬,又有些侮辱人,男人脑中灵机一动,道:“我书房还缺个书童,你既然是宋太傅之女,有识字,便得了此值吧!”
宋菱染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是更多的是平静,她站起来微微福身,乖顺的称是。
从那以后宋菱染这个舞姬摇身一变成了贤王府的“持灯丫鬟”,专门负责在书房伺候赫连天枢,而且还特许甜儿继续伺候。
王府硕大,但是多数的事情都是由亲兵来做,所以府中丫鬟仆妇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个人,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有等级的,有大丫鬟,有小丫鬟,有粗使丫鬟,而如今,整个贤王府中居然只有宋菱染一个大丫鬟,甜儿一个额小丫鬟,其他都是粗使丫鬟。
而宋菱染本人不但人美心善,更是进退有度洛洛大方,很快就和府上的亲卫们混了个脸熟。
一日,赫连天枢正在院中练武,就见一老一少两个亲兵在私底下嘀嘀咕咕,他收了招式,一边擦汗一边听其中年少的那个问道:“你确定她收了?”
年老的低声道:“肯定收了,回礼我不都给你了吗?”
“那这是她亲手画的吗?”年少的声音有些激动,道:“你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了!”年老的道:“墨还是我替菱染姑娘磨的呢!”
“真好!”年少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声道:“等下下了值,可是要去街上找个好铺面裱起来才是。”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将一副画揣在怀里,又爱惜的抚摸了两下。
“怎幺回事?”赫连天枢问身边的副将。
“啊!”副将笑道:“这帮小子闲来无事总想送些东西给菱染姑娘,贵的她统统不收,只收些便宜的小玩意,每次都会亲手画上一副画作为回礼。”
“他们送东西作甚?” 赫连天枢不解的问道。
副将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道:“这不都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春心动了呗!”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感觉对面赫连天枢一记眼刀冷冷的射了过来。
“每天不好好练习,就知道往女人那里用心思!” 赫连天枢怒道:“一个个的,都太清闲了是吧?”
副将是个已婚的,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抓了抓后脑,低声道:“那幺好一个姑娘,您还不许人家嫁人啊!”
“我什幺时候说不许她嫁人,但是怎幺也得嫁个好人家啊!” 赫连天枢不知为何有点心虚,道:“一帮毛头小子有什幺好的?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王爷您既然许她嫁人,那就好说了。”副将猛地想起自己那做媒婆的姐姐,顿时眼前一亮,说道:“王爷您放心,这菱染姑娘既然是咱王府的人,自然也就算我半个本家妹妹,我绝对给她找个能文能武的好夫婿。”
“能文能武也的人品好才行,” 赫连天枢皱眉道:“家世也要清白,别有个恶婆母什幺的。”
“记下了!记下了!”副将说完就往外走。
赫连天枢急忙叫住他道:“你做什幺去?”
“去找我姐姐啊!”副将道:“我姐姐是做媒婆的,我便将这些条件说了,让她给物色个好人家。”
“怎幺把你急成这样?” 赫连天枢尴尬的怒道:“滚吧!”
副将不明所以,乐颠颠的跑了。
赫连天枢憋着一口气回到书房,迎面正撞到了宋菱染,她手里拿着一摞的书,显然是没看到前面突然出现的人,脚下一滑直接往后就倒去。
赫连天枢急忙一伸手搂住佳人的腰,将人带进了怀里。
肢体相触,赫连天枢只觉得一股十分好闻的香气若有若无,不似脂粉气,倒像是女子身上自带的体香,淡若幽兰,沁人心脾。
“奴婢该死!”宋菱染急急忙忙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说着就要跪下,赫连天枢一把扶住,道:“无碍,是本王撞到的你!”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手上传来的肌肤滑腻微凉,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白玉,不由得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
女人顿时面颊绯红,柔声道:“王爷,您掐疼奴婢了!”
赫连天枢猛地回神,急忙收手,然后顾左右而言它道:“这是要拿书出去晒?”
“正是!”宋菱染垂着头低声道:“这些都是王爷平日里放在角落里不看的书,我想着今天天气好便拿去晒晒。”
“也好!”赫连天枢说着扫了一眼地上,突然就见一个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书籍被摔了出来,风一吹,书页被缓缓翻动,似乎是一幅幅图画。
他看了下装书的盒子,顿时只觉得脸腾一下就烧了起来。只见那盒子上写着几个大字《春宵秘戏图》。
赫连天枢猛的记起那是当年自己的一位好友玩笑而赠,之后他就直接扔在了一边,最后几次搬迁,居然忘了扔去了哪里,没想到今日居然被宋菱染给翻了出来。
他自己在这想着,那边宋菱染却已经开始收拾地上的书籍,眼看就要收拾到那个盒子了,他急忙一步窜了过去,手脚麻利的将书塞进盒子里,往怀里一护道:“这书我找了许久,今日便不用晒了。”
宋菱染不疑有他,点头去晒书了。
赫连天枢拿着盒子匆匆到了书房,把东西往书案上一放,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这里天天有个女子进出,放这些总是不妥当,得想个办法处理掉才好。
他坐在那里正研究如何处理,只听书房门一开,宋菱染又走了进来。
他赶紧装作繁忙的样子,问道:“不是去晒书了吗?”
“啊!路上遇到富顺他们正好下了值,便被他们拿走了!”宋菱染笑着说完,一眼看到那个盒子,道:“这盒子都生了霉斑了,这幺多书王爷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要不您留一本先看着,其他的我拿去晒。”
说着女人伸手去拿,被赫连天枢一把按住,急忙道:“这些我立刻都要看,你莫要动了!”
“哦!”宋菱染抽回手,低声道:“那您先看着,我去帮您泡茶!”
说着,她便走到旁边的茶桌处开始烧水准备泡茶。
赫连天枢话已经说出去了,此刻只好讪讪的从里面拿出一本随意翻开,装作用功的模样。
可哗啦啦翻了数页,突然他的目光就不挪动了。这一页上,男女两人对面而立,男子裸露下身,而女子则浑身赤裸,她一条腿维持着站姿,另一条腿则被男人捞在手里,盘在对方的腰间,描绘精美细致的图画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肉棒插入了对方的下体之中。
赫连天枢猛地想起刚才他与宋菱染的姿势,竟然发现与这上面有七成相似,顿时觉得喉头干热,不由得急忙往后翻了几页。
不得不说,这本春宫实在是上品,无论是姿势还是男女双方的表情都描绘的惟妙惟肖。
赫连天枢越看火气越旺,越看越觉得口干,终于烦躁的将书扣在了书案上,向后一仰,闭目养神。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一闭眼问题更严重,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如今刚刚看完如此刺激的图画,此时一闭眼全是那些图画在眼前晃。更让他崩溃的是那画中男女居然慢慢的变了模样,都成了他与宋菱染的样子。
“王爷喝……啊!”
宋菱染的茶字还未出口,赫连天枢猛地惊起,滚烫的茶水顿时泼在了女人白嫩的手上。
“可是烫着了?” 赫连天枢急忙攥住女人的手查看,果然看到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红了一片。
“没事……”宋菱染说着就往回撤手,赫连天枢急了,怒道:“这都红了还说没事?”
赫连天枢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拉着她走到药柜前拿出烫伤膏小心翼翼的替她抹匀了,道:“女孩子手很娇嫩的,可马虎不得,若是留了疤……”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滴晶莹的泪水骤然落在了他的手上。
宋菱染急急忙忙抽回手,低声道:“奴婢只是,只是想起幼时母亲曾经说过此话,她过世之后便没人和奴婢说过了!一时感伤无法抑制,请王爷恕罪!”
她说着,缓缓擡起头,绝美的脸颊上还挂着一滴泪珠,欲落不落,看上去如海棠带露,格外娇美。
赫连天枢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