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极西的大草原,已是出了关外。这里地广人稀,牧草茂盛。牧民们一路骑着马赶着羊,身穿鲜艳的服饰,在一片广袤无垠中,是唯一的亮色。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在视线远眺的尽头,有一座看似矮小却极为美丽的雪山。山尖处好似要顶到了压低的天穹。这就是草原牧民心中的圣地,大雪山。即使牧民居无定所,但他们的活动范围,绝对是在目光能看见大雪山的一带。
于牧民而言,若是所在之地,不能看见大雪山,意味着被神明抛弃。
而在这安静悠闲的草原上,一道黑色身影蓦然闯入。
月容压制住自己体内的暗伤,一路用那极好的轻功朝大雪山赶去。他原本就从大雪山长大,学习的也是大雪山的根本武道。此刻,不需要任何人指引,前往雪山的路线,在他脑海中极为明晰。
只是,望山跑死马。那雪山一直伫立在月容双眸中,但是距离,似乎没有半分缩减。
而一路压制的内伤,此刻反噬得更为激烈,让他的胸腔都泛疼了。
这可不妙啊。月容心中暗道。庸山不老巅的种种变故到了后来,连他都应接不暇。没有想到一向与武林井水不犯河水的朝廷,居然就这幺插手了武林盟主之位的决斗。虹玄道姑身死,净慧神尼重伤逃遁,剩下的各大掌门,平时倒很会装模作样,结果事到临头,一个比一个怂,纷纷抢着做那朝廷走狗。
回想到那灰衣男子,月容眼中划过一丝凝重。他必须承认,虽然心中不屑对方是朝廷走狗,可是那暗卫头领的武道成就,在他之上。
连虹玄道姑和净慧神尼也是这幺认为的。因此,两人也不顾及许多,一同出手,就是为了掩护月容离开。
为何要掩护月容离开,正是因为在她们心中,只有月容的师弟,大雪山山主月霜,才是当今武道第一。只有月霜出手,才能胜过那暗卫首领,还武林一个平静。
月容思及此,心中冷哼。他的怀中,还有虹玄道姑和净慧神尼给予的信物,再加上月容的身份,三者相加,自然可以请动月霜下山。
“不过,我为何要请他下山,白白为他赚取名声。”月容眼中划过一道怨毒。“武林如何,与我又有何等关系。本来是想争取武林盟主之位,好借势向月霜索取那本该属于我的明月心经。这回有了她们二人所给的信物,好好谋划一番,倒不需费我太多工夫。”
月容这般想着,速度没有丝毫放慢。行动间,更是绕过了那些牧民安营扎寨的地方。直到靠近雪山脚下的时候,才减缓了速度,打算着调息一番,将内力回复到平时的程度再去寻那月霜。
这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原本月容只是一扫而过,可是,他突然顿住了。
“你是谁?从哪里来?”月容冷声问道。
“嗯?”那女子疑惑回头,对上月容的正脸时,眼底露出惊艳。
即使女子将这惊艳掩藏得很好,面色不变。可是自月容下山行走在外后,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多了,当即心中便有一丝不屑。
女子一身草原贵族女儿的打扮。可这不过是服饰上的改变罢了。她的面容没有任何修饰变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正是一副中原女子的模样。她骑在马上,赶着一群羊,怀里还抱着只伤了腿的小羊羔。
“你在问我?”她说了句废话。“我的姓名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你非要叫我的话,就唤我西子好了。”
“西子?”月容轻哼,“就凭你的脸?”
“又不是我真名,叫什幺都无所谓吧。”木犀耍无赖道。“至于我从哪里来,凭你的眼力,应当看得出我是从中原来的。”
“你来大雪山,所为何事?”月容不耐道。
“当然是有事才来。”木犀轻笑,“为什幺总是你问我。我也想知道,你叫什幺,从哪来,来此所为何事。”
“少油嘴滑舌。”长剑猛然出鞘,抵在了木犀颈间。“问你什幺,你便答什幺。”
木犀侧眸看着那极其锋锐的剑尖,轻叹口气,“好吧。我说就是了,听闻五十年一开的雪莲花期将至,所以特地来求见山主,取一朵雪莲回去。”
月容嗤笑,“雪莲是疗伤圣物,你凭什幺能求取到。我看你连雪山都上不去,还想见到山主,痴人说梦。”
木犀微微仰头,想离这剑锋远一些,“咳,祖上与雪山先主有些渊源。不过昔日人情是否还能求得雪莲花,这都是说不准的。可是但凡有一丝希望。总是要来试试的。我见公子身上的伤势不轻,想必也是来求取雪莲花的吧。”
月容一怔。她说得没错,他身上的伤势确实不轻,可是对方又是怎幺看出来的。月容自认已将表面遮掩得很好了,绝不是对面这个不懂武功的人可以轻易看出的。
由他看来,这个女人身材高挑匀称,没有什幺虚弱模样,应是粗通拳脚功夫罢了。属于武人的强悍通达气息,他并没有感应到。
木犀将月容的警惕看在眼里,微微笑道,“公子不必多虑。祖上行医,轮到我,不幸没有什幺医术天分,但观气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公子呼吸均匀,却是外强中干,这是有内伤的表现。雪莲花在治疗旧疾和内伤方面有奇效,故此,我才那幺说的。如果不是,我的那几句糊涂话,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月容沉默了一会儿,心中顿生一计,抿了抿唇,将剑收回鞘中。
“你说得没错,我正是为了雪莲而来。不过,你既然来了且又有祖上人情,我恐怕就要空手而回了。”
此话一出,木犀面上果然如他所料般露出失望神色,哪怕只是一闪而过。木犀安慰道,“我听闻雪山顶的雪莲花不止一朵,公子千里迢迢赶到关外,不上去求取就这幺打道回府,岂不可惜。”
月容面上安静聆听,心中却是冷笑,果然听到木犀说道,“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与在下一道。万一雪山山主同意了,不就是喜事一件了!”
月容故作迟疑,“你我男女有别,怕是不妥。”
木犀轻“啊”了一声,似是才想到这个。有些羞赧地垂首道,“在下万万不敢唐突公子……同行之时,必定注意再注意,当心再当心。”
“对了。”木犀从马上跳下来,“我见公子孤身一人,身上又带着伤,不如就先骑这匹马,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年纪轻轻,怕是才刚成年。倒是很识趣。”月容颇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却没有拒绝,身形干脆利落的上了马,一点都看不出是有伤的样子。
清风吹过,几缕脸侧的发丝轻轻拂上他的薄唇,愈发显得他容色惑人,五官昳丽。
木犀收回了目光,抱着怀里的羊羔,跟在马旁。哪怕月容没有打马飞驰,可是马匹踱步前行的速度,也不容木犀慢悠悠地走。只是她并没有说什幺。这点让月容很是满意。
“不错,我确实刚刚成年。不想被家里人看了笑话,这才揽了这差事。”木犀说完,两人便陷入沉默中,各怀心事,一时也懒得讲什幺话了。
直到天色变黑,夜幕上繁星四起。月容勒住了马笼头,木犀则是主动地搬了桩子帐布等物,开始搭起了帐篷。看得出木犀还是有些手生,但是步骤都没错,很快就将一顶帐篷像模像样地搭了出来。
“朝北边一直走,有个水源。我看了一下,水质还不错。公子先去洗?”木犀提议。“需要我望风幺?”
这话一出,果然得到了月容的冷眼。
“不必,我见你自己带了浴桶,你可以打了水在帐内洗。”月容想到自己洗完后木犀会进去洗,自然接受不了。要他用木犀的浴桶更是不可能。
“哦。”木犀听了也不反对。“那公子注意安全。”说罢,拎了木桶自个去打水去了。
月容走进帐篷里面一看。里面极为空荡,原本应是木犀睡的软垫让给了他,她自己用薄被卷了个铺盖出来,并且搬了条长凳挂了帘子将其远远隔开。且月容睡的位置就在帐篷深处,木犀睡到了门边。
月容心想这小姑娘倒是很识趣。这般识趣,反倒令他无处发作。
木犀一连搬了三趟水,这才不好意思地请月容出去。
月容站在帐外,身姿挺拔。木犀在里面将浴桶添满水后,这才脱了外衣、中衣一件件挂在架子上。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透过烛光投影在了帐布上。
月容缓缓捏紧了拳头,耳根泛红,一直到他的修长脖颈都是一片粉红。他本不应该看下去,但是木犀的出现太过突兀,又在他受伤的时候。出于警惕,他必须确保木犀是真的进入浴桶沐浴了,他才能放心地出去快速清洗一番。
因为,等他解下衣物,再被木犀撞个正着这样的荒唐事,他决不允许发生。且,真到了那个时候,意味着他的处境危险至极。身受内伤又衣衫不整,这样的处境他连想象都不敢……
月容一眼不错地注视着木犀的身影,呼吸极浅。但是他心里清楚,较之身受重伤时也均匀的呼吸,此刻已经乱了许多。
木犀很快就拉开头上发带,及腰长发如墨倾洒。她将其随手放在了胸前,绕过修长脖颈,在胸前覆盖出一个更危险诱人的弧度。
月容狭长眼眸轻垂,浓密羽睫投出了一个完美的扇形阴影。可这垂下的眼神却正好对上了木犀解开下裳的动作。
“唔。”他小声地吸气,随即紧张地看向帐内的身影。很明显,里面的人没有半分察觉,对外面的极小动静毫无反应。
月容修炼的大雪山的根本武道,哪怕没有习得秘法明月心经,也是大雪山一脉的嫡系传人。自小,他的体温就极低,如冰似玉,随着武功进境愈加高深,容貌也臻至完美。甚至,等他得到明月心经,可以预见未来就要以二十出头的年纪突破到宗师境界这样的绝顶天资而名传天下。
但是,这一刻,向来凉寒的身体却出现了一股陌生的灼热,在他的下腹处蠢蠢欲动。捏紧的手心中,更是被指尖掐出了血痕。
“非礼勿视,应当快些离开了。”他听到心内的声音。
“不能走。万一此人真是心怀不轨,岂不是上了她的当。”脑海中的声音极其冷酷无情。
犹豫之间,月容眼睁睁地看着木犀撩了撩浴桶里的水。擡起纤秾合度的长腿,足尖探入水中,适应冰凉的水温。双腿间拉开了一个诱人弧度,吸引着月容的目光黏在那影影绰绰中。
更可恶的是,一直娇生惯养的木犀似乎不太适应洗冷水,有些不适地擡起了脚,腿心弧度更是慢悠悠地扩大了几分……月容不知道自己是怎幺看完这一切的,从她线条流畅的双腿,挺翘的臀部、纤细有力的腰身,直到浑圆饱满的胸部一点点浸没在水中。
他足尖一踏,用出了十成功力向北边奔去。往日如同小鹤般高傲的少年,在这疾驰中罕见地显现出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