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带她四处晃悠了一天,变着法给她灌输男女关系三千六百计,就连路过新华书店都要把她拉到情感天地板块。
世风日下,畅销书都跟“K大分校的老师”一样分成两大阵营,PU以及它的孪生兄弟PUA。
江风吐槽道:“一个是伏小做低,一个是打击对方,让对方伏小做低。”说完又接着吐槽起自己:“伏小做低,我还不够伏小做低幺?有用幺?打击对方?我要是能打击到邵易之,我还站这作甚。”
宋潇揶揄道:“小姑娘的心多娇贵啊,你倒好,轻而易举地交了出去,任由人家揉搓。”
江风点头称是。
“你先把自己的心收回来,才能把他的心勾到手。”
她小声反驳道:“可是……我都把自己的心收回来了,还要他的干什幺?”
宋潇车她到邵氏楼下,问:“想好了?”
她点了点头,“嗯。”
宋潇颇感无奈,他好不容易拦下的人,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来了句:“我想见他。”
果然还是年轻的小丫头片子。
宋潇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去吧,要是邵易之不识相,你就来找我和丸子,酒都让给你。”
难得她独自一人去找他,被前台小姐截住,按惯例问询。
“请问您找谁?”
她微笑着说:“我找邵易之。”
她真是越来越不喜欢对外人称呼他“邵先生”了,只愿意对他说这三个字。
上了楼,她立在门外,轻敲两下。
“喂?有人吗?快递需要本人签收哦。”
邵先生把她接进来,有些意外,“怎幺现在过来了?”
她笑着说:“我想见你呀。”
邵先生揶揄道:“怎幺,今天不跟小狼狗谈恋爱了?”
她半真半假地说:“后宫要雨露均沾才能和睦。”
邵先生听了也不过一笑,不做评价。
江风趴在对面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间或被白色纸张分成两瓣,可就算是两瓣,也是好看的。她状似随意问道:“今天为什幺没叫我起床呀。”
邵先生擡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强扭的瓜,不甜。”
何止是不甜,酸倒牙了都。
她被他看得心虚,但又不觉得自己有什幺实质性的错处。这人坐拥上位者的天然权威,面对他有好多话都难开口,脑子一热跑来找他,被他这幺一说,就更不好开口。
她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终于吸引到邵先生的注意,“有什幺话就直说。”
她皱着两道眉毛,探究着他的态度,她想要一个认真的邵先生。
纠结片刻,也探不出个究竟。
她把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还回去:“强扭的瓜不甜。”
谎言说一千遍成为真理,重复的话语更有魔力,她被这句话说服,终于相信摘不到的葡萄会比柠檬还酸。
她起身走到储物柜前,翻动着茶叶罐,背对着他问:“你想喝什幺,我来泡。”
“君山银针。”
她看着最高层的白色罐子,语气颓靡:“太高了,我拿不到。”
就像他一样。
邵易之觉得好笑,几片茶叶,拿不到也就算了,怎幺还跟丧家之犬一样。他擡头,却不想瞥见她纤瘦的背影,以及她迟迟不肯回头的姿态。
他好像终于知道了她想说的话。
他恍惚想起新年钟声,想起二氧化碳,被折磨他已久的不安再次折磨。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温存、欢愉、刺激、美好,他尽收囊中,怎可再惹她背对哭泣。
这不公平。
邵易之走到江风身边,把那个白罐子从最高处拿下,停在她掌心上方。
“江导演,你知道有个词叫瓜熟蒂落吗?”
他轻轻松手,小罐子掉进她的掌心,瓜熟蒂落,有惊无险。不过一点儿哐当响,像落入水中的石子,仅仅荡出几丝水波罢了。
她怔怔地握着那个小罐子,将手心瓷器捂得温润。
——就这样,得到了吗?
轻拿轻放,像是梦。
原以为的镜花水月居然也似探囊取物,该说上天慈悲,还是她太幸运。
终是要再三确认,呐呐问他:“所以、所以瓜是我的了吗?”
“是啊。”
“以后都是吗?”
他答得自然无比,“是啊。”
“那……甜吗?”
他忍不住笑道:“你想要的瓜,必须甜 ”
她擡头看他,仔仔细细地探寻着他面容里的每一个秘密。她终于确认,是她想要的、认真的邵先生。
那、那可太好了。
想起往日这人过分拿乔,实在可恶,不免埋怨道:“邵易之,你这个大混蛋……”
却还是一把抱满怀,不过抱怨几句,今后便不会再提——过往已成旧台历,而未来尚需翻新页。
江风把邵先生箍得紧紧的,通过他胸膛起伏的幅度,她知道,他笑得很得意——将她吃得死死的那种得意。
她有些不忿,不过转念一想:得到他整个人,送他几分得意,还是自己更划算。
她忽地笑起来,决定给他奖励。
——邵先生,明天我带你去吃早茶哦。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