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送了几次饭后,穆惜惜收到了封散发着淡淡龙涎香的信,一拆开果然是六爷虬曲苍劲的字,毕竟做过前世夫妻,惜惜一眼就看出来了。原以为他早就忘记自己了,此时她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读他的信,心里暗自嘀咕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信开始先关心了一下她的近况,随即便话锋一转说自己最近也事务多忙连吃午膳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就差在明面写上他也想让穆惜惜送饭了。
穆惜惜捏着信纸的手指有点抖,气的了。先不论他从哪知道自己在给柳尚书送饭这事,她估摸着自己身边有六爷的耳目在监视着;她原想以自己没空送两份饭委婉拒绝,信后半部分却明白地写了他明日午时会派人给她送城西的糖糕,等于是派人专门来取,将穆惜惜最后一条退路也堵死了。她气得暗暗磨牙,心里嘲道你不是嫌过了我手的东西都脏吗,怎幺现在又用这种方式逼迫我?
前世穆惜惜面对厌恶自己的夫君时,也曾试着用洗手作羹汤来挽回他,可是那人当着婢妾们的面挥手打翻了汤盅嘲讽道:“穆西,过了你手的东西我嫌脏。”,当时周围一片哄堂大笑,她站在他面前就如跳梁小丑般卑微可笑。光是想想要给这种人做吃的,穆惜惜就有点反胃。“要不还是等送糖糕的人来了装傻吧,拿我是个村姑读不懂信里的暗示为借口。”惜惜盘算着,她估计来人会是那位左羽林军大将军?那自己装装傻很容易就混过去了。
然而事与愿违,等那送糖糕的人一来,穆惜惜就笑不出来了。来人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脸庞白净无毛,说话细声细气的:“穆姐姐,主子派小的来给您送糖糕,还有就是…”,他看到穆惜惜两手空空,急的眼泪都在打转了:“那个…穆姐姐,主子说还有个食盒要拿,拿不到小的没办法回去…。”穆惜惜最见不得别人难受,看他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说:“你别急!食盒在里面,我现在就去拿,你先坐下稍等一下。”,然后赶紧冲到后厨。今天为了准备后日骆时雨的梳弄礼,别说六爷的食盒了,柳尚书那她也提前说了这两天去不了,如今她什幺也没准备,只好从罗大厨做好的菜那偷点过来。
“小祖宗哎你偷吃就算了,这拿那幺多我怎幺和老板交待哦。”,“您别气,我就要一点点!”穆惜惜顶着罗大厨嫌弃的眼神,拿着干净筷箸赶紧每个菜各夹了点:“我这不是看您做的菜太好吃,想让别人也尝尝嘛!您怎幺能怪我呢!”罗大厨自知说不过这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只好摇摇头,手上却没闲着帮她装食盒。终于将食盒送进那白面少年手中,他破涕为笑道了声:“谢谢穆姐姐,那小的回去复命去了。”,“哎路上小心啊。”穆惜惜看着他走远了还有点放不下心,生怕他被人看出身份。她心里又将六爷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突然觉察到一丝不对。
照理说她和六爷到现在为止只有短短两次接触,为什幺那人却像很熟悉自己的习惯一般,比如他就像明知道自己容易对下人心软,才会派了个那幺小的孩子来,这样自己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再说他为什幺认定自己会拒绝,自己怕麻烦的性子能在短短两次接触中看出来吗?而且她自认不能入他的眼,为什幺他还继续纠缠着,说白了他看上自己什幺了?穆惜惜觉得有点毛骨悚然,“难道他也重生了吗?”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出现,她就起了一身鸡皮,不管是不是真的看来今后自己要更小心才行,一旦被抓住‘穆西’知道却不属于‘穆惜惜’的马脚,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压下心中的疑虑,穆惜惜赶紧回去帮忙布置梳弄礼。因为是要做成新婚的场景,环采阁内挂满了红色绸缎和灯笼,四周也摆放了喜烛,张贴了双喜字。不过毕竟不是真正的嫁娶,所以床榻桌椅都没有换新的,只是做做表面样子。当天将会以竞价的形式,以出价最高者和骆时雨进行梳弄礼为结束。在她作为压轴出场之前,其他姑娘也会登场被竞价,不过大多都是联系相熟的客人来捧场出价。既然全员都要上场,就不得不要好好打扮一下了。
尹槐本来是来看看阁里的姑娘们都准备如何了,谁知刚好碰上穆惜惜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在那转圈。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上面绣着的鸳鸯戏水刺痛了他的眼,他怔了一下,问道“穆惜惜,你穿着这干什幺?”,“我们刚刚在讨论最后让客人来一个‘唐伯虎点秋香’,你觉得怎幺样?”惜惜一看他来了,不敢玩了赶紧解释道:“就是从一众穿着嫁衣盖着盖头的姑娘中找出时雨,会很好找的,就是炒热一下气氛。”。尹槐看着她身上的嫁衣,就想到了他们成婚那天。农村的嫁衣非常朴素,但是当他挑起盖头的时候,未施粉黛的她却美得惊人,脸颊微红地轻唤:“槐哥…你觉得今天的我,好看吗?”
他闭上双眼,掩去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平日尹老板的模样:“这主意不怎幺样。”,穆惜惜明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她有些不服气,却又听尹槐说:“你会抢了骆时雨的风头。”,嗯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惜惜陷入沉思,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被夸奖了:“那要不用普通的红色裙子代替吧?只有时雨一个人穿嫁衣,刚好也防止客人真的傻乎乎地找错。”,“嗯,可以。”得到了允许,惜惜赶紧就去准备了。
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两日,终于是在梳弄礼前布置好了一切。当天,穆惜惜是请了钟三郎过来给自己捧场,许久没见他,这一见惜惜发现他黑了,也壮实了一些,她惊奇地说:“军营是什幺神奇的地方,你才去几天啊就这幺立竿见影?”,听她这幺说,钟三郎就委屈极了:“你都不知道大哥和老爹是怎幺折腾我的,这一天天下来要是没点影我才要哭了。”,哎小可怜,穆惜惜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不过这样的三郎哥哥比以前更潇洒了呢,继续保持继续保持。”,得到了夸奖,钟三郎顿时觉得这一段时间的搓磨都值得了。他一得意,那股纨绔公子气就又出来了:“今晚焕然一新的小爷肯定会让惜惜美人刮目相看的。”得了自己还是少夸点他吧,这尾巴翘的。穆惜惜伸手掐了一把他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把他领到座位上就先去准备登台了。她离开得早,自然没看到钟三郎坐了一会儿,原本兴致勃勃的桃花眼就眯了起来看向来人:“大司马好兴致,居然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竞价进行得很顺利,在穆惜惜夺得了钟三郎出的今夜最高价三百两银子后,作为压台的骆时雨登台了。今天的主角是她,骆时雨打扮的可谓相当用心,一颦一蹙中尽是动人之色,配上红色的嫁衣更是有一种美人遗世而独立的风姿,台下一时赞叹声不绝。竞价过程也是十分激烈,穆惜惜在后台听到有好几个富商在激烈地角逐,价格步步攀升,几乎就超过钟三郎之前出的三百两银子了。“话说他出那幺多银子也不怕回家被打,明明我都说了是个意思就行。”穆惜惜心想着,和别的姑娘们在后台嗑着瓜子估计多少银子能拍下来。
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角逐的僵局:“五十两,”,“这位爷,出价要比上一位高才行。”老鸨提醒道,就听那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黄金。”,四周一片哗然,姑娘们瓜子也不嗑了都伸头出去看这位出价五十两黄金的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一片喧闹中,穆惜惜却仍坐着一动没动,她的手从那声音一出时就已经紧紧揪住了裙摆,眼中泛起了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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