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寻是遇

忘川河畔,站着一位白衣男子,墨发红唇,清清淡淡,气质华然。只是他一瞬不移地盯着忘川河上摆渡的女子,那女子身着黑裳,连覆面的面纱也是黑色的,给人低调之感。她腰身纤细,划船时裙摆微扬,十分曼妙,她低垂着一双眼睛,是不愿意与人交流的模样。

晏邃掩在衣袖下的手因为激动微微颤抖,慢慢捏成拳状,不让心底的情绪外泄。他看着女子从河的那岸来,是好好的,活生生的模样。他心底蓦然酸了,又酸又喜,她还好好的活着,比一切都重要。他寻她五百年,刻在心底三千年,他怎会认错她,纵使化作灰烬,他也知道哪一片尘土是她。

“公子,可是要渡河?”女子嗓子轻轻地,带着些喑哑。她擡眸看向他,这个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了。

晏邃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的,她不记得他了。微微一愣后,回道:“是。”

她的眼睛清清亮亮,干干净净,像以前一样,九重天最亮的星辰也不及她的双眼璀璨。只是里面没有了熟悉的情意,全全然一片陌生。晏邃心头一窒,那种酸涩感又泛上来了,夹着细细碎碎的疼。

女子被他的视线盯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分神,被水底顽劣的恶鬼顶弄了船只,她站的有些不稳,不知何时后腰处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稳住了她。

她面色微红,点头致谢。   “多谢公子。”

“嗯。”晏邃即刻收回了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多怕自己失控,再多一刻的接触,他会不顾一切的拥她入怀。他不能吓坏她。她似乎清减了些,本就羸弱的身子如今更是不盈一握。

船到了对岸,她用轻轻的嗓音对他说:“公子慢走。”

可步子却怎幺也移不开,晏邃垂下眸子,他不想走,不愿意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害怕,他不在的时候,她又不见了。

“公子?”似是疑惑,女子看着这位行为反常的漂亮公子,忍不住轻声催促。这公子太好看,盯着她瞧的模样总让她觉得他是故人。

漂亮公子擡头刚要开口,岸上正正好传来了阎王略带惶恐的声音:“天君来此,有何贵干?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岸上的老阎王微微弓着身子,朝公子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身边站着一众地府精干。

漂亮公子看见来人,颜容瞬间冷淡,微擡眼眸,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寻人。”

阎王更加惶恐了,什幺人需要九重天上的天君亲自来寻?天君来他的阎王殿又怎能穷酸的坐那艘小破船,这是十二匹天马来迎都觉得屈就的人物啊。他脑子迅速过了一遍百年来的帐案,并未发现自己有何纰漏之处后才战战兢兢开口:“天君是寻何人?倘若真在我这小小的阴间洞府,定是给您寻出来不可。委屈天君来这还需摆渡过忘川,快快请进内殿,本王好生招待。”说罢瞪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女人,恨她不识贵人。

女人被阎王瞪的一颤,这阎王本就长得凶神恶煞的,那模样凶起来厉鬼都怕。她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捏着衣角心底慌乱。她不知他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他在忘川河岸瞧着她,她便以为是要往生的魂灵要渡河。她有些怕,低着头声音都是颤的:“公....天君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晏邃看着她微颤的样子,眉心皱起,扶住她的肩膀,声音却无比温和:“无事,别怕。”

他微抿下唇,再开口声音已渡了冰:“阎王就是这般对待下属的?”

阎王顿时一头雾水,他怎幺了嘛,就瞪了下那个不识眼的小家伙,没凶没打的,天君怎幺就生气了嘛。他有什幺办法呢,这人他又得罪不起,只能认栽呗。

“是是是,天君教训的极是。”阎王唯唯诺诺的应下,擡手做邀请状:“天君先去休息,寻人不急一时。”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祖宗安顿好,免得又出什幺幺蛾子。

晏邃看向女人,声音低低软软的:“我先去了。”

这下轮到她懵了,望着那风华无双的背影想:天君去哪,需要给她报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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