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迪茨堡。
活动室。
鹤小姐刚将手中的信笺收起。
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咻然将她手中描摹的信纸夺了过去。
轻微的“呲拉”声,纸张微微碎裂。
这让远处约是百米开外的菲尔德微微仰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劳改活动室。科尔迪茨堡的犯人于每日早间的9时30分至11时,通过一些体力劳动来获取自己的报酬与自我价值。
——当然,这指的是普通监狱。
像这样的场景,在科尔迪茨堡,犯人们通常表现为,通过高级劳动来获取报酬。
高级劳动,例如:制作模型、翻译信书、破译密码以及一切可以称为人类高级行为活动的类别。
一个多月,江鹤通过这样的劳动创造,翻译了十多封信书。
当然,这只是由德国联邦政府分解下来的信件,通过萨克森州州政府,信的内容统一过筛,分发到洲区的各个城市,分为一级、二级、三级三个级别,分别名密件、通知、简讯三个类别。莱比锡区分部的邮件并不多,江鹤收到的任务常常以简讯居多,简讯内容多为中德双方的亲切问候以及较为简短的情报,无机密文件,没有生僻艰涩的词汇,这对于她来说十分地轻松。
语言是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先天天赋,是一种不会失去的本能。江鹤常常在解读来自中国内陆的信笺上,那些简单的中文汉字笔墨时,生起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她扬起头,看着站在她桌前,同样身穿囚服的高挑女人。
英国佬的挑剔与孤傲举世闻名。伊迪丝随意地翻看着从江鹤手中抢夺过来的书件,抱怨:
“上帝,快看看她都写了些什幺鬼东西?”
与此同时,她身后一名英国女孩一下子蹿出了头皮。
“哦,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umm…中文是那样难看的吗?跟蚂蚁字一样…真是愚蠢的文字啊。”
伊迪丝趾高气扬地抱着胸,俯视着坐在桌旁的鹤小姐,眼神里是傲慢无边的轻谑。
“哦…忘了支那人是不会生气的了。”伊迪丝语气近乎是恶意地说道:“因为他们,弱小,胆怯。我说得对吗,麻雀小姐?”
江鹤眨了眨眼睛。
黑色的,曜石一样的瞳孔。
那里太干净,太清澈了。
能映射出一个人完整的样子。
正在这时,旁边伸出了一只宽厚的手掌。
男人冷冽的声音在几人背后响了起来:“给我。”
伊迪丝与她身边的那位女孩显然被吓了一跳。
“God…哦,菲尔德先生…”
“我说,”菲尔德不耐烦地皱眉,再次将手往前,几乎都要伸到了那名英国女孩的鼻孔下方了:“拿来。”
那名女孩瑟缩了一下身子,战战兢兢地擡起头偷瞄了一眼菲尔德的脸色。
这一看,浑身凉了一半。
她嗫嚅着,完全说不出话来,无声地把信件递到了菲尔德的手上。
两个英国女孩悄悄对视了一眼,说了声“See you,sir ”,不等菲尔德继续开口,拔腿跑走了。
菲尔德皱着眉望着她们的背影,心想现在是劳改时间,管她们那片区域的狱警干什幺吃的?
正想着,他的视线回到了手中的信上。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背搭上了那封信。
菲尔德擡头,望见鹤小姐眼里是一淌温柔的月牙湾。
月牙弯弯,笑意盈盈。
“先生,谢谢。”
说着,鹤小姐想从他手中抽走信封。
——她好不容易译了一上午,她可不想被撕毁,从头开始呢。
她抽了第一下,抽不出?
鹤小姐有些奇怪,望了眼男人的脸。
她又尝试着抽了一下,还是无果。
——他攥得很紧。
猫一样的眼睛,就这样勾勾地看着菲尔德。
菲尔德想起那天,当他委婉地向鹤小姐表达了他别扭的心思后,鹤小姐果然没有理解他傲娇又羞涩的潜台词。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了会什幺,然后望着他:
“哦。”
呆得不可思议。
呆得让他——忽然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正想着,手中软软的,一团绵绵的触感就覆盖过了他的手指。
他握得并不是很紧,只是沉浸在回忆里作出的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鹤小姐耐心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菲尔德转手一握,牵住了那只手。
一股奇妙的,痒酥酥的微妙感觉自他心间抽丝拔起。
他低头,极力克制住想在少女手背上亲吻的冲动。
没等鹤小姐有什幺反应。
“报酬。”
他说,说完,慢慢松了手。
像条贪慕主人体温的犬。
在离去时,还在恋慕那交织着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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