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如愿地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最后才被老头子破门而入揪起来。
“爹爹,你这幺狠心,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本来就不是。还不是怕你睡太久对身体不好。”花父瞪眼。
花辞嘿嘿傻笑一阵,把碗里的肉一个个快速地放进嘴里。
对她来说,连真正的休息都是奢望啊。
明天又要上学堂了,花辞不情不愿地被赶了回去。
花父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重重舒了一口气,躬着身子一阵震颤,喉咙的血气压抑不住,猛地吐了出来。
“糟老头子,你快死了。”那株紫霞朝他摆了摆头顶粉嫩的花苞,想跑过去,却忘了自己根本还动不了,懊恼道,“等我开花,开花后就可以陪你了。”
花父凝视着它叹气,满目悲凉:“等不到了……”
“预知天命,必遭反噬。”他撑着身子走过去摸了摸乖巧的花儿,“这是我与你欠她的。”
它不太理解,苍老的手弄得它很不舒服,这次没嚷嚷,只是担忧道:“你死了就没人照顾我啦,我也会死的。”从出生起便娇生惯养的它,自己会很难适应。
“你别死啦~”紫霞开始撒娇,在它的印象中,这招一直百试百灵。可它从没吃过苦,亦不知,这世上有悲伤与绝望,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花父笑着摸摸它:“别怕,人仙神妖魔死后皆入轮回,我会一直陪着你。”看了眼遥远的天际道,“还有一段时间,多和我说说话吧。”
紫霞不是很想拒绝他的请求,挥了挥叶子作为回应。它只有小孩的心智,平常糟老头子总来闹它,也挺烦的。
它听不懂他往日叨叨的东西,这幺多年了也从没疑惑过自己为何一直长不大。
昼子簌在安陀山的住所是一间简单的竹屋,花辞随意扫了几眼,发现这人真的很会挑地方,清净又不失秀美,屋后还有温泉眼,灵气相对更浓郁几分。
花辞一进门便霸占了整张不大不小的木床,懒懒地躺着,嘴上说着不着调的东西。
被褥干净整洁,有一股清冽的淡香,格外好闻,她紧紧搂在怀里,没舍得放开。
男人站在门口,眼底并不平静:“你知不知羞。”
“不知。从来没有妖教过我。”花辞笑嘻嘻道,“也从不知妖还要学这幺多。”
她往里挪了挪,使劲拍拍空出的位置,道:“床够大,可以一起睡的。”
“……回你的住处去。”
花辞无奈:“可我无处可去啊。”
作为天生地养的桃花精,往日就躺在枝干上,雨天用枝叶撑起挡着,并不多加讲究。不能化形的那百年,风吹雨淋早成习惯,换个住处对她意义不大。
“我想和你一起睡。”花辞直白道。
他的气息很舒服。
昼子簌往里迈的步子顿在那里,墨色的双眸直直望过去:“你对其他男人也这样?”
第一次见面时,他浑身是伤,脏兮兮的,有个小姑娘却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盯着他的脸发呆,神情开始慢慢变得惊喜无比,语出惊人:“要和我滚草坪吗?”
第一次有人跟他发出这种奇怪的邀请。
可后来不到一天,他就知道了,所谓的滚草坪就是小妖们的深入交流运动。
花辞不解道:“怎样?一起睡?”想了想,她似乎恍然大悟,“小妖们往日里一起睡一起滚草坪,挺平常的。”只她自顾不暇没那些心思罢了。
屋内气压骤降。男人一双眼沉沉地盯着她,把花辞盯得想要检查自己身体是不是沾上奇怪的东西了。
这个凡人,有点吓妖啊。
半晌,男人才移开视线,一声不吭,走向室内的案桌。
花辞瞄了他一眼,继续心安理得地躺着。
昼子簌端来了热水,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洗漱擦手,修长的身形映衬着月光,沾了水的指尖白皙玉润,月光莹莹,那清俊的侧颜多了一分温润。
花辞身上出了汗,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喊他:“昼子簌。”
男人走过去,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女孩儿整张脸都红红的,小小的一团缩在床角,纤细的眉拧得很紧,牙关紧咬。
“难受?”
花辞陆续吃了不少药丸子,其中有几味猛药,当时也顾不上药性冲突,现在貌似很不好。
她看了眼头顶透着虚光的修长身影,只小声咕囔道:“太热了,药丸补过头了。”
再拙劣的谎言,若无有心人戳穿,便就能这幺揭过。
男人淡淡应了一声,坐回案桌前,打算就这幺修炼一晚。
许久,床上传来细微声响,他看过去,那里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