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滟滟,绿草萋萋。
数匹马沿着驿道,踏莎而行,并辔走在最前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少年。
青马上的少年名李承宇。瞥见邮亭碣碑,对红马上的同伴道:“此地是乌桕亭,离越州城还有约七十里。”
红马上的崔君羡便道:“我们到亭中饮一杯、用些饭,就此别过吧。”
一行人进了亭馆。
仆从自去觅食、喂马。李、崔二人寻了间屋,略洗漱过,坐下来饮酒说话。
李承宇见酒馔甚精致,奇怪地问亭长,“丈人,荒郊野岭的,你哪来这许多好物款待我们?”
亭长笑着与他们把盏,“贵妃娘子才路过,都是为她备办时剩余的,二位勿要嫌弃了。”
“贵妃娘子?”李承宇看崔君羡,“想来就是你说的那个武宁王之女了。”
亭长抢着说:“是姓王。哎呀,二位没见到,好多的车马,好多的甲士,赫赫威威,好大排场的!”
李承宇笑道:“她骄狂,还不是我们陛下纵的。虞娘子此刻必定烦恼极了,你的公主怕也要跳脚了。”
崔君羡拆着糟鹌鹑,斜他一眼,“谁的公主?”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哦,我懂了,怪道你好容易卸了差事,不去郯州看老父,却跑来越州看什幺族叔,原来是逃婚啊。”
李承宇顿了顿,又叹道:“不过,缨娘在你面前还是蛮乖顺的。虞娘子没有儿子,定会用心栽培女婿。娶她不是没有好处的。”
崔君羡澹澹道:“我不为好处娶妻。”
李承宇给他一拳,“你总是这样骄傲。”
别过好友,崔君羡继续往越州去。一路风光媚好,他贪看景致,并不急于赶路。
老仆跟在后面,忽然喊一声“小郎”。
崔君羡答应着回头,“什幺事?”
“您听到什幺没有?”
崔君羡勒住马,侧耳一听,疑惑道:“是野猫?”
两人下了马,循声寻去,在一株槭树下的草丛里发现一只柳条篮。篮中有个红赤赤的小东西,裹着靛蓝的布巾,蹬着小腿哭叫。
崔君羡惊奇地说:“看着像婴儿哎。”
老仆笑道:“可不就是!”
“怎幺这样小,猫儿一样。”
老仆沉吟着,“想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不足月而生,怕养不活,索性一丢了事。”
崔君羡伸出一根指头,婴儿便吮住,不哭了。
老仆阻止他,“小郎,别碰,很脏的。”
布巾里忽地滚出一个莹亮的物件。
崔君羡见了,有些意外,从衣内掏出阿姮送的金蟾,又拾起那枚玉兔,教老仆看,“像是一套呢。”
一样大小,都结着青丝绳,金蟾镶着祖母绿,玉兔嵌着小粒的红宝石。
老仆倒疑惑起来,“是富贵人家的物什呢。”
“这是缘分。”崔君羡打定主意,抱起婴儿,望着他拳头大皱巴巴的小脸道:“总要有个名字。阿弃?不,还是叫大器吧。大器,父母遗弃你,你更要争气哦!”
婴儿眨眨眼,仿佛想起几个时辰前,另一个泠泠的声音对他说:“王家子丢到雪江上,尚能得活;姬家子弃诸道旁,也未必会死。你好自为之吧。”鼻头一酸,又委屈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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