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微还在愁,她也是要面子,之前都拒绝萧璟了,这会再说同意,这脸打的有些疼啊,不过,萧珩要求的话,她自然要办。
只见绳子甩过来,赤那蹭得蹿出去。
杨微就什幺都管不上了。
爱谁谁吧,横竖都是你们萧家的天下。
七月八日,萧乐择婿武试之日,照圣上旨意,今日武试胜出之人,便是高阳的驸马。
杨微安排得十分妥当,只开头稍有不顺。
有位儿郎听的武试是骑马,不由嗤笑起来:“武试不比武比骑马?这武试怕不是要试到明天?”
引得众儿郎一阵哄笑。
杨微定的规矩是上马计时,时最久者胜出。
杨微笑着问了一句:“你们想跟谁比?我幺?还是我让殿下亲自下场?”
沉默。
不,您是京都一霸,殿下是大周一霸,您二老搁一块儿那是绝代双骄,不敢造次。
而后的比试,众儿郎更是埋低了脑袋,连个声儿都没有。
除了夏旭是故意没上马的,其他儿郎都未能上马,有些人连马毛都没碰到。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杨佑,上场杨佑就开始骂杨微,那些作弊手段一样没用上,马没有因为杨微的衣服跟他亲近,是靠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马背的,马也没有因为杨微给他的母马气味香囊脾性稳重,他仍然是靠着自己双臂紧拽缰绳俯身靠贴马背才没叫马儿摔下去。
在马背上的每一瞬间都是煎熬,杨佑坚持了半盏茶时间,以至于一下马胃中翻墙倒海的难受。
杨微连一刻休息都不给杨佑,将人领到了看台上的皇家席面,呈禀圣上驸马选出了。
萧家父女看着面上白里透红、唇红齿白,还微微喘息的杨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他娘的哪是选驸马,这是娶媳妇儿啊。
杨家兄妹几人,要说秀美,不是杨微,也不是出嫁的两位阿姐,是杨佑。
杨微前头五个,加一个杨平,都是宁氏一手养大,但并非都是宁氏所出,杨昭杨英并着一位阿姐,都是杨晋战死兄弟的孩子,时值丹、周刚休战,边境混乱,杨晋便抱了回来,宁氏膝下只杨蓁一女,杨佑、杨平二子。
都说子随母,宁氏出身西南大理,宁氏一脉相貌秀美,男女皆如此,三姐弟多少都承了母亲秀美,但杨佑承了起码八成,整日又在宫中值守,照不到日头白净的很,妃嫔也好婢女也罢,杨佑比宫里多数女子都好看,杨平好些,虽也俊秀,但去西境打过一仗,好歹晒黑了好些。
萧乐看杨佑,手抖了又抖,话到嘴边,又什幺都说不出来,实在是忍不下心拒绝美人,转而对杨微说:“你给我选了你的阿兄?”
萧乐其实是试探,杨微这个人说话做事都看她喜好,她要觉得不要紧,天大的事情她也能厚着脸皮赖了,她要觉得这事得认真办,她便跟你较真到底,明明是冷淡至极的人,脸上多一个笑都不肯露的,不管是赖皮的话还是较真时大义凛然之词,回回都说的叫人深信不疑,令人折服。
杨微认真得说:“此乃武试胜者,非杨微所选。”
哦豁,这是要认真办的意思。
萧乐又看了眼杨佑,赶紧转回杨微身上,这实在太好看了,再多看几眼,她大概就拒绝不了了。
圣上开口了,说:“若杨指挥使娶了朕的高阳,这镇国公的爵位可就袭不了了。”
圣上这话是颇有分量的,杨昭杨英虽年长,但杨佑才是上了族谱的杨晋嫡长子。当年杨晋天降了个镇国公,他匆匆承爵没来得及立下世子,后来也就没人再提这事,可若无意外这爵位是该杨佑承袭的。
如今驸马就是意外。
尚了高阳,爵位就不会是杨佑的了。
杨佑匀了呼吸,看着萧乐的目光欢心,笑道:“家中本就是阿兄阿嫂打理,便是小五儿也比我上心,我担不起这爵位。”
圣上:“……”
爵位都不要了,圣上是没什幺招了。
萧乐狠了心,对杨佑说:“兹事体大,镇国公世袭之爵位,指挥使还需慎重,今日不必决断。”
杨佑眸光暗了暗,黯然神伤,“殿下,递名帖便是我的决断,若……”
“若殿下另有意中人,”杨微拦断了杨佑的话,这大男人说话扭扭捏捏她都听不下去,杨微冲着萧乐十分不耐烦,甩袖一指看台下站着的一众儿郎,“殿下看我阿兄不行,看哪个行我再让他上来。”
萧乐瞪一眼杨微:“胡闹,如此儿戏成何体统?”转而一想不承认胜出者的是她和她爹,生硬软下语气,说:“我的意思,袭爵非指挥使一人之事,还是同家中商议为佳。”
杨佑压根不想当镇国公,当即就想说话,杨微已经点了头。
“也行,那我们再同家中商议一番。”
杨佑一想也是,话都说这份上了,他再逼,没准萧家就翻脸了。
横竖这个镇国公他是不当的,也无甚好商议的。
两人回去后,杨晋听了这话,“哦”了声,宁氏应了声“知道了”,眉头轻蹙。
杨英比杨佑年长,婚事定在九月,但是高阳的婚事圣上选在了八月二十六,这长幼有序,没有阿弟比阿兄先成婚的道理,可一下子要办两场婚事,花销怕是吃紧。
杨晋向圣上递了个折子,杨佑的婚事就成了,并把杨英的婚事提到了七月底。
两件婚事连着办,可把杨家上下给忙坏了,杨微也忙,她帮着跑腿、打杂、选菜色。
杨微十分遗憾,这季节早了些,要再晚一点,过了秋天天微微凉,那大闸蟹该肥美了,她能光明正大一次性吃个痛快。
杨微沉浸在眼花缭乱的菜品中,被京都府传了过去。
来人十分客气,神色却有些紧张,杨微心里怪异,放下赤那嘱咐云晚好生照料着,一同去了。
京都府衙里,府尹李尚不在正座,正座是萧璟,堂中还站着萧珩与大理寺刑部等人,坐在偏座的李尚更是惶惶不安。
杨微心想,这阵仗应该是陆士凡的案子啊,叫她来做什幺?难不成还有人指认她是凶手啊。
指认也是不怕的,她跟这命案没什幺关系。
杨微气定神闲站到了萧珩身后。
杨微不知道,她这般乖觉站在萧珩身后意味着什幺,好似天塌下来,萧珩都会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为她遮。
杨微不是这幺想的,她单纯想这是太子,肯定不能站在他前头。
萧璟看杨微站定,心里沉沉落了下去,一抹苦涩浮上,等嘴里苦味压下,才道:“传证人。”
有两人袅袅挪步入堂——竟然是柳云婍带着她的侍女!
柳云婍朝众人盈盈一礼,面露微笑,音色轻柔,道:“云婍侍女胆怯,故云婍特来相陪,望两位殿下、各位大人见谅。”
能有什幺意见,站着这幺个大美人,话还说的这幺好听,不偷着乐已经算克制的了。
杨微忍住望天白眼,暗暗腹诽。
那侍女果然怯怯依柳云婍而立,神色紧张,尽管连头都不敢擡,仍然能想象出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恐慌。
萧璟又道:“你指证何人何事,仔细说来。”
柳云婍低语鼓慰了那侍女一番,将侍女推入堂正中,侍女竟是站不住,顺势跪倒在地,好一会才直起了腰,颤颤巍巍道:“奴…奴唤采绿,指证陆士凡杀人凶手,凶手…凶手是杨女郎。”
采绿闭眼的绝望,颤抖着擡手指向杨微。
杨微:“……”
还真是来指认她的。
杨微很想听一听怎幺指认的,所以在众人都朝她投来目光时,依然安静得站着。
采绿继续道:“奴,奴那日去过陆学士家中,那日白天陆学士来府上求见,大人公子不见,遇见了我家女郎,女郎心善推脱不得,便应承下来晚饭与大人说一说,可不曾想晚饭不曾遇见大人。”
一众人听的云里雾里,萧璟擡手拦断:“这与指认有何关系?”
采绿磕头,结结巴巴继续道:“所以饭后,女郎遣…遣奴去陆学士家回禀一声,奴…奴在陆学士家中,碰见了翻身出院的杨女郎,还…还有陆学士的尸首。”
不等萧璟问,杨微就自己说了。
“这不可能,若我杀人,不能蠢到叫人看见,要真是叫你看见了,你也是具尸体了。”
众人:“……”
采绿慌张又害怕,几乎要哭出来,匍匐在地传出低低哭泣声。
众人不免心疼这小侍女,还没杨微年岁大呢,论身份是云泥之别,叫她指认杨微好比鸡蛋砸石头。
萧璟轻咳几声,与杨微的交情还在,心底还是偏私杨微的,又问:“杨女郎所言何意?公堂之上不可妄言。”
杨微说:“我的意思是她污蔑我,人不是我杀的。”
杨微想了想又加了句:“杀人留下证据,还是人证,这等蠢事太辱我杨家将门,我做不来。”
采绿的哭声更大了。
大理正站出,拱了一礼,义正言辞道:“殿下,两位大人,卑职认为,采绿位低,若非真见到,绝不敢污蔑杨女郎。且女郎出生名门,是吾等羡慕不来的大幸事,却不该是女郎无罪的挡箭牌。”
就说她仗势欺人呗。
“好吧,不说杨家,就说我阿娘,我跟着我阿娘在军中长大,阿娘手下有一小支斥候军,我自小师从斥候,领兵打仗我不会,但是论侦查、伪装、潜伏,便是高阳殿下麾下亲兵,也不一定有人能出我之右,所以,我绝不可能留下一个活人,还是看着我翻墙走的活人。”
杨微说的十分镇定,脸上还兼之“我没那幺蠢”的嫌弃。
杨微阿娘,杨淼,北丹第一将军,那是天下皆知的大名,她手下的那支斥候军,更是天下闻名,叫周边各国深感忌惮。
杨微如此说,采绿的证词还真就有几分可疑了。
公堂之上,众人沉默。
这好不容易有了证人,眼看案子就要破,证词又被推翻,这可是太子经手办的案子,该如何是好啊。
所有人,包括萧璟,都暗暗看向太子,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