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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群舞狮的队伍越走越远,视线很快拉小,最后看不见了,桃呢喃着说:“那个大和尚,不知道为什幺,让奴有一种亲切感⋯⋯”
宋子安挑了挑眉,半开完笑的说:“亲切感吗?那一定是你心中向佛,所以看到和尚,才会有这种感觉?”
男人也是知道在暹罗,这个国家的国民,各个都很信佛。
但女孩却摇了摇头:“不,奴觉得,并不是这样⋯⋯”
宋子安扯着嘴角哈哈笑道:“既然不是,那幺便是前世的情人了?”
女孩一听,一张小脸迅速烧了起来:“主人不要乱说,奴⋯⋯”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好了,不要说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宋子安面上一如既往,并不甚太在意的样子,只当女孩是在有感而发。
一时周围的民众逐渐散去,男人与桃走在途中,陡然看到前方不远的一间城隍庙。
它的规模并不小,两人走了过去,见正门前来参拜的人并不少。
宋子安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香客,与女孩一起走了进去。
跨进门坎,给了香火钱,从庙公那里领两柱线香,当下两人进了正厅,只见里边金碧辉煌,庄严无比,处处都透着神圣的气息。
光眼前来参拜的香客,便有十几个。
擡头看到一座,威严巨大的城隍爷神像。
女孩从小生长在暹逻,对中原的信仰并不太熟悉,但入乡随俗,当前面的香客陆续参拜完后,桃也上前,一步跪在蒲团之上。
将香举在胸前,女孩还有模有样的,朝着城隍爷拜了三拜。
惟宋子安站在一旁,象征性的拜了一拜,并无下跪。
对男人来说,他的这双腿,可以令他下跪的对象,除了父母别无他人。
拜完之后,女孩起身,两人遂将线香插进香炉里。
宋子安看到旁边有一个神婆摊,两人遂过去求签占卜。
那神婆看着也有七八十岁的年纪,头发都已将近花白,可却仍是不辞辛劳的出来摆摊,女孩心中很是敬佩。
宋子安拿出两块铜板,放在她面前:“婆婆,你替我们也占一卜吧?”
老婆子挤紧眼睛,擡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道:“不知两位客人是想占什幺?”
桃正要说,男人倒先一步开口道:“那就劳烦神婆看看,我们俩将来是否会圆满?”
女孩浑身都绷的紧紧的,等着神婆会说些什幺。
那老婆子先是打量了他们一遍,随即从桌底下拿出签筒,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签。
老婆子将签筒放在他们面前:“两位请随意抽一签出来。”
当下桃先抽出一签,再是宋子安。
竹签上绑着一张小纸条,将其打开后,见上面写着签诗。
女孩的上写着「庚戌一重江水一重山谁知此去路又难任他改求终不过是非终久未得安」;男人的上写着「丙寅财中渐渐见分明花开花谢结子成宽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即便见太平」。
男人念了一遍,却是有些似懂非懂的意思,没奈何,只得将两张签诗,一并交还老太婆,请她解签。
老太婆伸手接了过来,睁着那双豆豉眼,仔细看那上面的内容,沈吟了一回方说:“这两张签诗,第一张若说姻缘,乃是下下签,正如签诗上所指有重重的阻碍,不是轻易可以冲破的。正是过了一重江水,又有一重山,此去道路崎岖,实在难走。任你有办法解决,也不能挽救,是非终究要发生,是以在姻缘上阻碍重重,如无真正爱情,应当另找对象才是。”
桃听了一半,已然花容失色,内心十分不安。
宋子安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听那老太婆继续往下说:“这第二张相对第一张来说好点了,在姻缘上,乃是中上签,像这签上所指,花开花谢后,自会结成满树的果实,不必焦急,且宽心等待中秋节到来,你所等待的人,将来必定与你共渡那太平惬意的日子⋯⋯”
男人琢磨着话中的意思,仍有些捉摸不透:“晚生还是听的不太明白,照神婆所说,两张签上所指,一张好一张不好,若照这样看来,我们两人将来究竟能否圆满?还请神婆望乞明示。”
老太婆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的看,好半天才道:“两位的这签,一个是下下,一个是中上,下下的硬要合在中上的一起,结果又怎幺会好呢?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硬来的爱情终究没有好结果,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等时候到了,自然知道圆与不圆。”又道:“两位该圆满的自然圆满,就是这签也低档不住⋯⋯”
宋子安听在心上,只觉这话说的十分笼统,一时回答不出。
目光撇向桃,只见女孩面上的不安,完全暴露出来。
男人心知她是害怕未来不能够跟自己再在一起,想要安慰她几句,但碍于老太婆在场,到口的话又生生吞了下去。
于是男人给了神婆占卜钱后,便与女孩急急出门。
走出城隍庙,宋子安见桃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她是在想着方才的事,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你不要多想,这求签占卜之事,到底只不过为心上图个安心,就是不中,也要看开点才好哩。”
女孩还是不安:“可是主人,如果是真的呢?”
男人微微一笑,又着实安慰了她一番,想着新年日子,何不去哪里消遣一下也好。
如此决定下来,宋子安便与桃逛集市,逛完了集市,又去游运河坐扁舟,一直到中午时分,两人也没返回,索性到附近的大菜间去吃大菜。
午后,因男人想起,钱庄里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当下叫了一辆黄包车,嘱咐车夫送桃回百花小园。
而后自己另叫一辆黄包车,径去钱庄。
下了车,男人走在去钱庄的路上,迎面看见一老妇坐在地上,乌黑着个脸,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连着脚上一双鞋子顶也露出破洞,但男人猜着却不是乞讨之人。
宋子安觉得这老妇面貌,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但又一时说不出来是谁,没奈何,只得走近一点:“这位大婶,为何好端端的会跌坐在大街上?”
那老妇听的是在跟她说话,当下擡起头来,见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像找着了救命稻草,苦苦开口:“格位少爷勿晓得,倪末大老远从苏州浪到仔杭州一逮,原是来里寻倪囡仵,故末来浪该搭,囡仵末无拨见到,倒拨个杀胚个骗得去哉,故歇钱无拨哉,囡仵也寻勿着,难教倪如何是好?”
老妇说着自己的遭遇,眼圈一红,竟嘤嘤啜泣起来。
宋子安听这老妇打着一口苏州白,陡然想到玉甫的小妻,心里不觉就有一个猜测。
当下问:“你女儿叫什幺名字?”
那老妇边哭边说:“倪囡仵叫珠凤,为仔来浪半年前就嫁仔该搭浪,故歇倪来里,原是想来张张她过个好勿好,价末刚到该搭,想勿到就出哉实梗事体⋯⋯”
宋子安一听她提及珠凤的名字,当下就吃了大大的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