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红尘冷冷地说道。
沈婉点点头,不敢去看红尘的双眼。
红尘蹲下身,勾起沈婉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烛火在她的眼睛里一闪一闪,仿佛任何细小的瞬间都躲不过她的双眼。
“你要记住,在这里生存,除了要有漂亮的脸蛋,傍身的技巧,更要一颗聪明的脑袋和一颗无情的心!”红尘细长的红色指甲滑过沈婉白嫩的小脸蛋,缓缓说道,“即使有情,也不能被人知道。记住了吗?”红尘捏住沈婉的下巴,今天是最重要的一课,远比那些琴棋书画来得重要!
“记住了。”沈婉回答道。
婊子无情,这四个字自古有之,她当然明白,妓女不配拥有爱情,此外,爱情对于她们而言,更是深渊。
身子不是自己的,心也不能是自己的。
阿紫的事果然暴露了,就在那日过后大约半个月。
是金梅发现的,她夜里起床上茅房,看到她屋子里有烛光,还有那暧昧的喘息声,当场就把阿紫和那男的捉奸在床,闹得整个红楼都知道了这件事。老鸨子很生气,她坐在阿紫房间里,阿紫跪在一旁,腰肢却挺得笔直,她坚信这个男人爱着她,看起来一脸无惧。门外围满了叽叽喳喳看热闹的人。
红尘只瞥了一眼,就领着沈婉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幽幽地说了句——蠢货。
老鸨子是看着阿紫长大的,也算有点情分,于是放话,若是那男子出钱赎她走,她也就舍了这棵摇钱树,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可那男子却支支吾吾,原来他是上京赶考的穷酸书生,赎金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天价!他在京城的吃穿住行都靠阿紫救济,怎幺可能有钱赎阿紫?
那男子忽然跪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畏惧:“对……对不起,我是来赶考的,我真的出不起赎金,也付不起嫖金,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等我金榜题名,我一定……一定把嫖金补上!”
阿紫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板一点点塌下去,直至跌坐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无声地落下,写满了悲伤。
老鸨子见阿紫的神情,就知道这傻姑娘显然是被骗了,被骗了身子,也被骗了心。
“我也没指望你能交出赎金。你把阿紫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就走吧。”
那男子从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几条项链和几锭银子,转过身将东西塞进阿紫手里,对阿紫说了句“对不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紫从那天之后就跟丢了魂似的,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接待客人。老鸨实在看不下去了,阿紫是红楼的名妓,是她的摇钱树,她一天不接客,她就损失惨重!
她狠下心,只好将阿紫降位、降价。就像一件奢侈品,很多人没有能力买,只能看着,等到打折的时候就一拥而上。
阿紫是名妓,多少男人想而不得,刚一降位,很多人听到消息全都蜂拥而至。
那几日阿紫的房门前排满了客人,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接待嫖客,一天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个男子上过她的床榻。连她的死对头金梅都看不下去了,趁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给她送些涂抹的药膏,可推门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房梁上挂着一具尸体,窗户大开着,寒风从窗外猛灌进来,吹起她身上薄如蝉翼的纱裙,仿佛在诉说她的痛苦。
后来没有人知道阿紫的尸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问起,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般。
沈婉偷偷置办了一些纸钱,在她的房间里焚了,希望她来世投个好人家。
沈婉曾经问过红尘,她以后打算怎幺过,毕竟妓女吃的也是青春饭,等到自己容颜不在了,一茬茬的新人冒上来,自己总有被淘汰的那天。
红尘梳着胸前的一缕发丝,望着窗外的蓝天轻笑一声,说道:“这辈子,是出不去了。我在这里是头牌,老了做个老鸨也算接管了红楼。要是出去了,连街边的蚂蚁都不如,是人人喊打的老鼠。倒不如在这红楼里做完这辈子的梦。”
红尘是头牌,愿意给她赎身的人从红楼门口能排到皇城脚跟,却没有一个人能打动她的心,仿佛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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