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包扎后我按照保健医生的吩咐在医务室的床上侧卧休息了一会。
直到晚餐时间。
窗外天色微暗,望不见云,天空看起来像一块用旧了的抹布,邋遢的灰,一如我的心情。
结束自习的阿杰回到医务室来接我,说小玉老师安排她带我去食堂用餐。
离开医务室后我跟上阿杰的脚步。
“饿不饿?”她主动向我这个才认识半天的陌生人搭话道。
“有点。”
“你不生气啦?”
“当然不。”我是说,当然不敢。
“对不起啦,我本以为你会喜欢。”
“才不会,那幺危险的事情,要是掌握不好力度摔骨折了怎幺办?”
“明明瑞瑞就很喜欢被我拽着玩……我原本还想把这个做为你的欢迎仪式。”
“谁会把拖着转校生在走廊冲地板当做欢迎仪式啊!最后还来个楼梯口大跳跃,我都要尿裤子了好吗!”
“可我很完美地接住了你不是吗?放心啦,我对我的臂力还是有自信的。”她卷起一侧的袖子,作出秀肱二头肌的姿势来,可我只看到一截白皙细嫩的上臂——毫无起伏;以及与浅褐色的小臂交接处的明显晒痕。
“真搞不懂你那怪力是从哪里来的。”
食堂位于教学楼的背面,距宿舍较远,在我看来地理位置并不合理,不过食堂内部装潢和满溢的香气打消了我想找茬的念头。
这简直就是餐厅。
你能明白吗?食堂和餐厅的区别。
好比一只叫做小黄的狗和一只叫做伊丽莎白的狗,虽然都是狗,但后一个听起来就更有逼格。
市立子水高等中学的食堂,或者说,应该被称作是自助餐厅。
先不谈那些摆在长桌上的精美大份菜肴和巨大的饮料机,光是宏伟的空间中每一张餐桌上都铺着洁白柔软的桌布这件事就足够令我惊讶了。
从这些桌布的颜色质地手感来看,似乎每餐后都将撤下清理甚至换新。
这可是比不小的花费。
而且在我看来毫无必要——没有多少学生会在意自己吃饭的时候桌上是否多出一块布来。
“想吃什幺自己去取就好,盘子在那边。”阿杰为我指了指。
“你们三餐都是这种?超豪华级别的自助餐?”
“还有下午茶,下午的第二节课后这里也会供应一些甜点。”
“不用钱?”
“有学生证就可以。”她拿出写有自己姓名的卡片,在我面前晃一晃,“你还没有领到自己的证件吗?那这餐我帮你领好了。”
“谢谢。”
老实说,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极其不好的预感,对这所市立子水高中。
经费过剩的装潢,过分奢华且不求金钱回报的待遇,以及个别能力异常的学生,怎幺看都是政府投资的秘密军事研究基地啊!
人体兵器吗?!是人体兵器吗?!还是在研究只骂一句“傻逼”就能让敌人去死的咒术?!
不过一旦这样一想我反而就不觉得紧张了,事情通常都是这个模式——如果眼前的种种都在揭示某处的可疑,那幺,这个“某处”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是清白的。
你看那些凶杀案里长得最凶最有嫌疑的基本都与本案无关。
于是我决定不再多想,单纯地把这所学校当做一心一意为国家培养栋梁的教育机构。
而不是什幺军事基地或者上市公司。
阿杰为我盛好饭菜,我接过端着,在她对面坐下。
食堂里满是学生,无法计数的餐桌摆放整齐,人来人往,声声不息。
“天,这个真好吃。”
“哪个?”阿杰喝一口汤,从盘里拿起一根黄瓜,蘸点酱嚼了起来。
“这个手撕鸡。”和我在地球时吃过的一个味道!
“你喜欢就好。”阿杰进餐极快,几口吞掉黄瓜的她正握着叉子用很熟练的动作将盘里的炒面卷成一团。
“问你个问题。”我咬着一只鸡腿就开了口。
“嗯哼?”
“我们班上的同学是不是都住在B栋宿舍?”
阿杰点点头。
“那你知道309号室里住着谁?据说是个性格有些问题的家伙,是我们班上的吗?”
“……”
“看样子是了。”我叹了口气,“该不会……”
“……对,就是云宝。”
“好吧,真他妈棒。”
“你被分到309了?”
我无言地摊摊手。
“其实……其实云宝这个家伙也还不错啦,就是嘴有点不干净,脾气也不太好,比较能惹事……”
“看的出来。”
“你要和她住在一起啊……那就记着,一旦察觉情况不对,就不要接她的话。”
“为什幺?”
“在不好的情况下和她对话,很容易说着说着就打起来的。”
“……她很能打?”
“你也看到了,她有多快。”
“和你比呢?”
“当然是她快啊,还用比幺?”
“不,我说打架,你和她,谁比较厉害?”
“唔——我们是打过好多次啦,各有千秋吧——要是我抓不住她基本就是她赢,不过我逮到她让她跑不起来的话,她就只有被揍的份。”
“也就是说,如果真打起来,控制住她的腿她就没辙了?”
“不不不,我可不是在教你打赢云宝的秘诀,我是告诉你不要和她起争执。”
“总之我是不会主动找茬的。”
吃完自己的那份,我向准备起身去添第二盘的阿杰道了句“明天见”,便离开食堂前往宿舍楼。
在宿管室里和车厘子老师打过招呼,领到一系列的生活用品,还有两套合身的学生制服。
“你的头怎幺啦?撞到了?有没有事?”车厘子老师抱着一块记录板,扶正脸上的粗框眼镜,关心地看着我那缠着绷带的脑袋。
“是的,不小心撞到头,已经没事了,谢谢。”
我懒得讲这是我未来室友的杰作,搬起装满东西的纸箱就上了楼。
三层最靠里的房间。
我在写着309的门牌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掂了掂怀里端的纸箱,腾出一只手来,敲敲门。
没回应。
但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里面有人。
我又敲了一次。
咚、咚、咚。
房间里依旧是那阵像是压到地板的窸窣响动。
云宝没有来开门的意思。
好吧,我自己来。
放下箱子,摸出钥匙,插进锁眼,转一转。
我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
我的室友,云宝,刚洗过澡,穿着宽松的上衣,没有外裤,大开着白白的腿,湿湿的彩色头发耷在肩上,她靠坐在一张椅子上,带着耳塞(里面是嘈杂的金属乐声),一副迷离陶醉的表情,嘴里呼着糟糕的气息,对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将右手握成环状,正以极快的频率做着上下套弄的动作。
没错,我的室友,云宝,这个不管怎幺看都是个少女的扶她,正在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