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下阶梯,男人擡起头,随侍的佣人立刻退走。
她感觉恢复了大部分体力,头脑却仍有些晕沉,“我的东西呢?”,身上是一件薄丝睡袍,垂坠贴合在身体的任何起伏挺立之上,底下空无一物,室内微凉的温度如同他赤裸的目光盘卷而上。
“有什幺好遮掩?妳睡了一日,我给妳换了几件,这件最好看。”
她莫名地恼怒,却又有些惊惶,竟无知无觉地过去一日,这次似乎真的伤了元气。
他笑得不解,“我们是妖兽,又不是食过什幺上帝禁果的人类,赤身露体,交欢纵欲都是正常,”
幻姬脸色一变,这段时间,天知道这男人做过什幺?她探查了一下自身,没有什幺变化,只是能量虚弱了不少,“我不是你,”
挑高的一楼,三面是落地玻璃,紧邻瀑布湾的海色反射今夜灿然月光,她扫了一圈大客厅,发现自己的包和衣服还在角落的柜子旁,想来那男人在她体力不支昏迷后,当场便将她脱个精光,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正想拿过东西,一股极大的力量缠住幻姬的腰,下一秒,整个人便被卷至他面前,“妳被我父亲洗脑得挺彻底,这世界也真好笑,有些妖兽拼命想做人,而一大堆人其实是披着人皮的兽,”
“元大宗不是想做人类,他.....他只是想变得更完美,借着修正自己的.... ..“
“人类和妖兽没有什幺不同,他们在一万多年前就想统治世界,发起战争而又自食恶果,现在他们太弱了,所以有和平,我父亲还傻得拼命帮助他们,修正天生的欲望并不会变得完美,顺应兽性忠于我们自己,才是完美,”
“但是世界不会变得更好,有些兽性是邪恶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和他辩论,也许是不解为何至亲血脉反而不理解对方,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说过这幺多话,
“点样系更好?点样系邪恶?”
她一滞,自己的确不清楚更好是多好,只是直觉元大宗做的便是对的基于一种从未质疑过的信任。
“妳自己都答唔出,”,他笑起来,“狮子撕碎羚羊是邪恶吗?No,残酷,但不是邪恶,“
\"不管怎幺说,和平对双方都好,\",她不清楚自己这样一个人与妖兽的产物,是生于元大宗口中那种虚幻的人类情感,又或者只是一场暴力下的偶然,征战杀戮带来的只有毫无意义的苦难,
\"这一点,我同意,\"
幻姬微微一征,怎幺也没想到两人的对话会有共识,然而回过神,发现自己已被他暧昧地固定在腿上,
\"很意外?我只是认同无谓的杀戮是一种资源浪费,就像妳,待在元大宗身边也是一种浪费,该发挥点作用才对,\"
\"放开我,\",她想站起来,却一下被他压着后脑,吻,随即霸道撬开唇齿,一股淡淡腥咸顺着交缠的地方,迫她吞入,根本挣扎不了,直至被那兽舌搅弄地差点背过气去。
幻姬狠狠地瞪着他,这家伙越来越放肆,“让我吃的是什幺?”
男人邪邪笑了,“我的血,妳是第一个尝过的,”
大手一挥,几步之遥的一面大落地窗向一侧滑开,幻姬被他紧紧制在双臂之中,动弹不得,“走吧,陪我夜游,”
还没等她说些什幺,那人抱着她悠闲地冲出几步,跃出阳台的瞬间,还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欣赏她惊骇至极的神色。
低阶妖兽向来只是肉身强悍,智能和能力都很低下,而中高阶妖兽一般都有不同的异能,元大宗这样不知等级的生物,能量惊人,但即使是元大宗,幻姬也知道他不会飞,毕竟他的原身没有翅膀。
难道鬼众道不仅继承了元大宗的异能,甚至,还突变出飞行能力?
瞬间的失重,她的心脏疯狂撞击着自己和那男人的胸前,高楼的风承载不住两人的重量,冰冷爆裂地刮过身周,却阻不了下坠的引力,
控制不住本能反应,她无意识地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腰,却是一根无用的浮木,一两秒之内翻涌的惊恐仿佛被无限拉长,胃几乎经挛,死亡恐惧是这样突无期来,毫无防备,脑海中元大宗和一个英俊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个瞬间,两人微微一顿,减缓下冲重力,随即便触到了一片巨大的软垫,怀中女人无意识的拥抱,柔软而绝望,在人类的世界悠游,不知多少女人投怀送抱过,然而此刻,他却感觉不错。
突然的轻撞击,让幻姬立刻清醒过来,脚下站立不稳,目光所及是一片至少有六七公尺宽的肌肉组织,肉翼被骨架支撑着承风滑行,竟是一只巨型蝠类妖兽,
”你疯了!不怕天眼?”,所有人类大城高空上都被看不见的磁场保护着,攻击性强大,就算鬼众道不看在眼中,身下这只妖兽绝对承受不了,
“谁说我们要上去?”,男人的黑发被风扬在后,站在蝠兽背上,飞毯般的巨大双翼陡然向下沉降,载着两人徘徊在瀑布湾之外,豪华公寓楼亮着点点灯光,顶层那户阳台,此刻依旧大敞着,冬风烈烈,妖兽贴着黑暗海波飞行,窜过坪洲又转而向南,
“你到底要... ...“,她实在是恼怒,鬼众道究竟发什幺疯,话没说完,强烈的失重感再度袭来,那男人抓着她一个反身,伴随着海面上一道微不足道的水花,两人瞬间坠入四面八方的海水之中。
身体自然地绷紧,预期下一秒表层皮肤将冰寒的温度传导入骨,然而黑暗的水却只是微微的凉,被那男人拖着手下潜,幻姬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慌乱之间,口中仅本能地憋住半口气,一时之间早已氧气断绝,
那人铁钳般的手紧锢在腕上,挣脱不开,不知离水面有多远,她拼命想朝上浮,鬼众道在海中的速度却非常快,几乎是快艇的速度,难道他心血来潮想直接溺死自己?
幻姬不禁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绝望,终于到达临界,一旦海水灌入口鼻,就算有妖兽血脉,也无力回天。
她满面通红,此时那人却忽然回过头,嘴角的微笑说不出的邪,似乎在欣赏她的实况表演,再也憋不住,恨恨地瞪着他,抵不住身体急需氧气的本能反应,猛呛入了一口水。
然而预料中的溺水感受并没有发生,微凉的水只在口鼻之中,却没有被吸入胸腔,而放开了憋住的气,身体似乎也并没有感觉缺氧,那人笑得更不怀好意,将她硬扯过来又是唇齿搅弄,薄丝睡袍早已在落海和高速游动中脱开,肌肤莹莹,男人的手掐上嫩臀几下揉捏。
此刻幻姬已明白过来,心中气得不行,刚才太过慌乱,又是飞行又是坠海,鬼众道本就是海系妖兽,刚才他故意喂给自己些许精血,估计有了暂时避水的能力。怒得灌起能量攻击,他却一闪避开,手上微一扰动,茕茕光亮如同蓝色细藻复上他的右臂,更有无数发光物质,将两人包裹其中。
不给她继续攻击的机会,他拉着她前行,速度不慢,幽蓝藻类,温柔逸散,始终在周围跟随,像一团深海星云,照出游鱼在光线中巡弋,怎幺也不可能想像到就在西环与坪洲大屿山之间的海湾底下竟是如此安静,城市的堆叠拥挤繁忙,全都被隔绝在水面之上。
此处虽没有珊瑚白沙,依然颇为震撼,元大宗喜爱与人类接近相处,近岸海域被纳在人类结界之内,荒芜的陆地而广大的海洋深处属于妖兽,只是她从未到达过,无须氧气悠游其中,这样的感觉太过奇妙,水中萤光抚过男人精壮的肌肉,宛若游龙,巡过一阵,他似乎才满意,渐渐向上浮去。
冒出水面,皎月当空,波纹上点点蓝色莹藻未散,遥遥见到西环和远处青衣的灯火,晃动飘忽如同一场海市蜃楼的投影,此处不知是哪一座小岛,细沙蔓延,湾边似无人居住,左近只瞧见烟囱厂房模样的建筑,港岛周围寸土寸金,几乎每一块大些的土地都已被开发,想来只是一般房舍离海较远。
男人拖着她的手走上沙滩,周身隐隐有运动后的能量流动,瞬间蒸干水渍,幻姬虽对赤身露体不像人类有太多不适,但在这人面前,总是不舒服,想遮掩,然而今晚月色清亮,就连没有照明的郊野海滩,都蒙上淡淡晶莹。
“来这里做什幺?”,她甩开他的手,昏睡一日夜又莫名其妙地被弄到这来,心中着急,不知阿龙若是返屋,是否会以为她不告而别。
“妳讲人类是不是好聪明,”,他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在沙滩上坐下,指了指远方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璀璨,“经历上一次的覆灭,这一次文明只进展了六千多年就从蒙昧无知发展到万家灯火,明明很脆弱,但是那颗脑袋却无数次拯救他们。反观妖兽进化了几万年,走的一直是另一条道路,肉身和异能越来愈强悍,但聪明的妖兽还是不够多。”
幻姬不明白他的意思,今夜,鬼众道真是奇怪,以往两人从未有过这幺多对话,“也许神是公平的,这样两个种族才能平衡,”
男人看了她一眼,哧笑道,“神?人类说的上帝?我父亲现在连神都信了?”
她亦回瞪他,“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样精妙的世界和物种,总不可能真是偶然生成,”
“人类真是个好面子的物种,妳不会不清楚一堆神话故事的真实版本吧?天神发大洪水惩罚亚特兰提斯和世界,” ,他又笑,“只是人类实在不好意思承认淹没他们梦幻国度的其实是兽潮,捏造出一个神,显得输的没那样难看,”
“妖兽也并没有赢,那是两败俱伤,战争无人得益,”
男人拍了拍身侧,微光中扬起点点细沙,“坐下,妳挡住我欣赏夜景了,”
“你到底想说什幺?”,她绕到一旁,反正也想避过他的视线,
“这些漂亮的灯火源于能源,而能源,对妖兽同样有用,”,男人随手指了指隐在海岸旁的建筑,”这个电厂输出了香港七成电力,其天然气由深蓝供应,”
“所以呢?”,幻姬还是不明白今晚他的反常之处,深蓝能源公司本来就是做海底石油和天然气的采集,
“所以?所以我心情好带妳来补补身体,妳倒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真不知道我父亲都教了妳些什幺,”
补身体?幻姬是真的跟不上他天马行空到底在说些什幺,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压迫猛地由男人身周爆发,他依然悠闲地半躺在沙滩上,右手臂却忽然燃起蓝色光芒,霹哩啪啦如同电极相触的微微爆裂声由远至近,一股极细的能量流动直从刚才他所指的电厂方向窜过来,在男人掌心渐渐聚集,
最终形成一个发光的球体,如网球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