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太妃是爽利人,览过诗笺,便派车马来玉髓山行宫接阿蘅。

姬绍自然不肯放手。

那领事的宦官姓赵名乃逊,任肃王府都知多年,是姬绍自幼相熟,素来敬重的,在皇帝面前也不坠气度,叹息一声,“太妃有句话,命我转达陛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元嘉公主事上,陛下已经欠了太妃一个人情。这次再不应允,今生今世恩义绝。”

昭圣十二年,元嘉公主谋逆,兵败被围妫坞。

肃王夫妇闻讯入宫,苦劝皇帝念在一母同胞分上,宽恕公主。整整一夜,皇帝偏是不允。天明传来公主自尽的消息。

肃王大恸,仅仅一年便离世。肃王妃也从此杜门,再不肯见皇帝的面。

姬绍思量半晌,终于松口,“只是阿蘅病弱,家中母非生母,兄非亲兄,岂会善待她?离了我,她也无枝可依了。”

赵乃逊道:“这个陛下勿忧。太妃既肯插手此事,必会妥善看顾郡主。”

姬绍亲自抱了阿蘅,送到牛车上,临别道:“何时想通了,再回我这里来。”

阿蘅垂睫,不语亦不看他。

车声辚辚,压着辇路上的青草行出去好远,她才喃喃出声,“伯伯,伯伯,你多保重。”

泪落连珠子。

故肃王乃太宗最爱的幼弟,一度有储君之望,又对今上有养育之恩。肃王太妃王溦作为帝国事实上的太后,虽不再理事,每有言,连皇帝也不敢轻忽。

她是个梅树般枯瘦的女子,一身霜雪清气。嘴边有法令纹,不笑十分肃穆,但微微一笑时,竟也有几分可亲。

阿蘅行礼毕,正在迟疑,她便了然,“你耶耶是我侄儿,你可唤我娘娘。”略一打量少女,叹息,“不是我为人凉薄,实在是我已发过誓,不想再招揽姬家的事,但阿峤求到我头上,阿绍做事确也荒唐。罢了,我就再管一回闲事吧。你有什幺打算,说与我听听。”

“青灯檀卷,了此残生。”

王溦不以为然地一笑,“何至于!你想要的不过是清静,又不是非得剃了头发才能得到。”爱怜地轻抚她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这幺好的头发,剃了岂不可惜?珠珠做女道士,简直不要太快活。你也做个女冠子吧。”

阿蘅答应着,“我听娘娘的。”

王溦笑着拍拍她的手,“小娘子家家,有什幺过不去的。慢慢你的心就开了。放心,有我一日,便庇护你一日。”

太妃在府中辟出一处庭园,给阿蘅作道观,名曰“却云观”,除了近身服侍的婢媪,不许任何闲人进入。而太妃教育出的婢媪,进退有据,缄默寡言,正合阿蘅此时心性。

受尽磨折的少女,终于在叔祖母的翼下找到了栖身处。闲时除了读诗,便是抄写经书,为夭折的孩儿超度。

庭前花落花开,梁间燕子去了又来。她非但没有活泼起来,反而愈加沉静,明明是粉白黛绿的姿容,内里却一副老僧的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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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主被关进了高塔,骑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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