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慈的小世界里,自从七岁那年,对邻居尚家的姑娘动凡心之后,他就不是个自由人了。
赵慈觉得脖子上多了副带链儿的项圈,走到哪里,都惦记牵着另一头的她。
他日日闹不住,但他每每卧在她脚边,就很心安。
赵慈想,它大概就是爱情了。
不怪他想法多,因为世间万物皆有灵,尚家的家徽上就画着三条链子。
这个高门大族历史悠久,祖上专攻降魔镇妖。
他们靠着一张正气凛然的真诚脸,赚得盆满钵满,被客户赞誉为潭城的康斯坦汀。
魔和妖不分东方与西方,只要下凡了,就一律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做生意讲诚信,这群伏魔战士一旦带着管制刀具出征,任谁附了体,都可以保证手到病除。
奈何盛极必衰。
在不幸被衙门以封建迷信组织之名取缔后,家主为继续发扬家风,痛定思痛,只得改换了顶级风水顾问的名头重新上阵。
幸运的是,适逢潭城旧区改造,真真假假的投资一窝蜂地涌进来。
东家压桩,西家沉井,潭城日夜尘土飞扬,市面上不仅缺搬砖的,也缺能瞅懂格局和三煞的人才。
尚家可算是赶上了扒分的好时候。
他们带着一众家丁白天黑夜地踩点,琢磨龙脉,短短数年之间,就在潭城的黄金地段置办了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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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赵尚两家,便成了擡头不见低头见的密友。
隔壁邻居的小孩赵三哥早熟,崇尚玄学,顶喜欢掐指瞎算。
他拜尚老爷为师,总爱拉着四弟一起去尚家贡献零花钱。
上至前生今世,下至彩票选号,他们席地而坐,一只耳朵听师傅絮叨,另一只耳朵听远处时不时飘来的琵琶曲。
这幺一来二去的,就把赵慈彻底拐到沟里去了。
单亲爸爸尚老爷精打细算,连大佬的儿子都敢坑,他闺女却是另一个极端。
尚云非但样貌俊俏,更弹得一手好琵琶。
小姑娘瓜子脸,留直发,身材瘦高纤弱,心眼不多且极好糊弄。
五年级时,赵慈曾深情地问她,将来能不能嫁给他为妻。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退而求其次,问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漂亮的女娃捧着饭盒瞪他,眼神震动,一脸吃到屎的惊愕。
“云云,适可而止。如果你再不答应,以后我就不给你带叉烧了。”
“...... ”
“叉烧好吃吗?”
“好吃。”
“有我就有叉烧,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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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从少时起与尚云做邻居,做玩伴,也做她身后隐形的披风。
因为他脸长得好,所以这位喜欢跟踪尾随的小孩,便不能叫痴汉,而是无证上岗的保镖。
保镖的工作,他从小学开始做,年复一年的也不嫌苦。
赵慈很有韧劲,待到他跟尚云转进了同一所高中后,谢天谢地谢人,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终于发生了实际性的转变。
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成功上位了。
赵二哥摇摇头,说这关系有个学名叫倒贴,说他们家的男人不做这种缺德事。
“阿云眼光高,她早晚会看上别人,到时候有你哭的。”
“三哥算出来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我信他的邪。”
“他还算出来咱爸会给我买布加迪呢,阿慈,你不要太天真了。”
赵慈天真,手也是真巧。
他转身就躲在屋里自制了两枚小徽章,他一枚,女朋友一枚。
尚云问赵慈徽章上画的到底是啥,他说是一个是凤爪,另一个是龙爪。
取龙凤呈祥之意。
“看着怪吓人的。”
“吓人就对了,光是草稿就打了三小时。”
“为什幺给我龙爪?”
“傻,哪有在戒指里刻自己名的。”
他们互相看看,低头把徽章仔细地别在书包上。
“云云。”
“嗯。”
“如果你嫌丑,别在里层也行。”
“没关系,阿慈,反正书包天天背在后面,我也看不见这个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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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青梅竹马是难解的缘分,可不知为什幺,他俩之间总差了那幺点火候。
她对他好,她也还算温柔。
唯独在和他四目相对时,眼里少了一点点光而已。
赵慈很委屈,因为他既没强扭这颗甜瓜,也不是想吃天鹅肉的蛤蟆。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幺尚云不能像他那样,爱得死去又活来。
现实一点讲,她与他之所以能发生亲密关系,实属近水楼台兼半推半就,算不得一顶一的灵肉交流。
但赵慈不这幺想。
那夜拉了灯,他在热汗淋漓的粗喘中,从男孩成功地变成男人。
高潮过后,赵慈思绪起伏,竟悄然生出了某种从一而终的古早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