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和雷昂都对那天晚上的争执绝口不提。他也没再说让我回宫的事。我认为那该是他气头上的浑话。毕竟连乌瑟都准许了我在宫廷外生活,雷昂若硬要把我抢回宫去,还能有什幺好果子吃不成?
我们在这座小城又逗留了几日,乱党事务处理完毕,雷昂便带着我启程返回王都。
初冬萧瑟,已现寒意狰狞,我的马车中温暖舒适,雷昂却不肯和我同乘,坚持骑马行进。开始我还很担心,后来见他在马背上挺直坚韧,对寒风一无所畏,才稍微放下心来。结果到了晚上,这骑了一天马的家伙还精力充沛,骑的我拧着枕头直哭。我就再也不多余的去担心他了。
我们走的不急。白天赶路,晚上雷昂夜夜与我共眠。如果远离了王都,没有了那些阴谋诡计和纷乱复杂的关系,我俩就这样纯粹在一起,真是十分幸福的。可我们毕竟离王都越来越近,我发现雷昂也越发心事重重,他对我依然爱护有加,只是晚上要我的时候非常狂热且侵略,似是带了种偏执。我大概明白他的压抑,便乖顺的都忍耐下来,几天之间,我身上遍布他留下的痕迹,被我的雪肤映衬着,显得凌虐又冶艳。
再有一日路程就将抵达王都。夜里,他搂着我,不停的吻我,手中像要把我揉碎,又好像捧着稀世珍宝。他吻遍我雪白身体上的淤痕,像野兽似的舔舐,期待能将那痕迹治愈。可下一刻,他的手下又诞生了新的颜色。我在疼痛与快感中沉浮上下,像个受虐狂一样任其蹂躏,还无声的往他怀里钻,软软的亲吻他的身体,向他索要更多。
第二天,队伍继续前进,直到王都边缘的驿镇停下。我以为只是在此整顿车马,可少刻后,有仆人到我马车前,恭敬的请我下车。
我有些费解的出来,四下环顾寻找雷昂。视线却在一个人身上猛地凝住了。
他被众多臣侍簇拥着,手持黑檀木象牙手杖,长身伫立在广场中心,通身简暗却极致贵重,更显得严峻高冷,威不可侵,正是帝国至高的君主乌瑟。
我在这里突然见到他,一时呆住不能动弹。他的眼神在我身上一扫,那高凛的目光瞬间消融,下一刻,他的视线已经转开,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不觉也转头看去,刹时一惊,从我后方走上来的,竟然是伊丽莎白!
她要谋害我的嘴脸还历历在目。现在大庭广众下再见到她,哪怕知道她对我再无威胁,我的心依然狂跳不止。伊丽莎白还是做王后的装扮,遍体低调奢华,可曾经那高雅的美人已永远消逝了,如今这身华贵,只显出她容貌憔悴凋零。她百年大族浸淫的气质倒是没变,缓步上前,下巴微微高昂——尊严是她现在仅剩的东西了。
乌瑟看着她靠近,扬起唇角,笑意却未延伸进他冰冷的蓝目中。待伊丽莎白到了他面前,他便冲她伸出了手。
伊丽莎白打了个寒颤。脸有些发青,没敢动。乌瑟的唇角印的深了些:“你身体好了,我很开心。”
伊丽莎白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惧或恨,从牙缝里挤出:“蒙陛下厚爱,我十分感激。”
她说着,像入虎口一般,将颤抖的手递入乌瑟手中。广场外围观的臣民们便发出欢喜声来,艳羡君王夫妻伉俪情深,交口称赞着乌瑟对伊丽莎白的体贴,不顾严寒也要出城来迎她。而这厢,伊丽莎白已为人刀下鱼肉,不得不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强撑着陪乌瑟演戏。乌瑟牵起伊丽莎白,在臣侍的簇拥下向国王马车走去,我分明看见他在转身时不着痕迹的扫了我一眼,还不知道他什幺意思,刚才“陪同”伊丽莎白的仆从经过我身边,轻声对我说:“大人,您身为女官,伊丽莎白女士邀请您共乘。”
我一愣,脑子飞转,立刻明白过来。
乌瑟为何如此礼待伊丽莎白暂且不表。他这还没把伊丽莎白迎回宫呢,就先在路上着急给我平了反——当年我离宫的丑闻传的沸沸扬扬,任人耻笑,现在光天化日下,他分明让众人看到,我依然是王后最器重的女官,有权陪同王后与国王共乘。那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曾经欺辱我的一众贵族们都灰溜溜垂着头,一声不敢吭了。
我被这莫名的荣耀砸的有点懵,心里不觉泛出一丝甜意。接着忽想起雷昂,又瞬间心虚,我小心环顾四周,视线到处,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唯独没看到雷昂的身影。我便轻声问那侍从:“王子殿下呢?”
“殿下他事务繁忙,先一步进城了。”
我更觉得异样了。伊丽莎白已失去家族势力,没了利用价值,乌瑟又与她毫无情意,以他这种工作狂的性格,怎幺可能会扔下公务,专程跑到城外小镇来接她?再加上忽然给我正了女官的名义,最可疑的是雷昂一路与我寸步不离,离王都就差一步,他却偏偏把我留下给乌瑟,自己先进城……
这……越想越觉得……乌瑟好像是专门来接我的一样……
此念一生,我心中顿如小鹿乱撞,两颊发烧,又甜蜜而暗恼着斥责自己自做多情。眼见乌瑟已经牵着伊丽莎白走向马车,从背影看,两人可真是一对璧人。我忙正正心思,提起裙子跟上去。
乌瑟先扶伊丽莎白上车,接着自己登上,两人并排而坐。我最后上车,按例坐在倒座位置。我本该靠内与伊丽莎白对坐,可我对她又惧又恶,又因刚才的旖念对乌瑟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便大着胆子违背规矩,坐在面对君王的位置。只见伊丽莎白对我视而不见,乌瑟则面不改色,隐含默许。仆从随即关上车门,留我们三人相对,外面车夫侍从们各就各位,马车在臣民的欢呼声中启动,平稳驶向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