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看个脚丫子怎幺了,我还要……

搁几天前,裴花朝听到东阳擎海这番言语,定要怒从心上起,此刻反倒一阵感激庆幸:但凡东阳擎海还要她,祖母便有救了。

她本来挺直背脊跪坐席上,这时俯身以手心贴地,软语温声道:“寨主,从前六娘不经事,有任何开罪地方,盼你大人有大量,原宥则个。若寨主肯伸出援手,我裴六娘……”

“做我的女人?”东阳擎海接口笑问。

裴花朝按在席上的手收紧成拳,擡头清晰答言:“是。”

“你得听话,守规矩,不准仗势生事,更不得背叛我和山寨。”

“好。”

许是她应声太干脆,东阳擎海敛去笑意,锋利的目光似两把刀子,从她脸上直锥心底。

他沉声道:“考虑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放人,你不准走。倘若毁约背信,不单你没好下场,还要祸及家人。”

他放话时,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沉沉压了过来,加以“没好下场”、“祸及家人”等语,裴花朝心头一颤,莫名记起早先他砍人脑袋的光景,有刹那失神胆怯。

随即她朗声答道:“若得寨主相助解危,裴六娘生死不忘,终身追随。”

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为了祖母这仅存的亲人,她也得闯一闯。

她作出答复后,垂首等待良久,始终等不到桌子另一头传来回话。她心焦擡眼,东阳擎海熤熤目光正扎在她身上,漆黑眼珠后头不知转着什幺主意。

裴花朝沉吟,这汉子是否正在掂量自己可值得他管闲事?又或者他并不相信自己委身决心?

她带着恳求意思迎视东阳擎海,两人四道视线在空中无形无声交锋,一道犀利,一道哀婉,相持不下。

如此僵持一阵,东阳擎海低下眼皮,道:“下山。”

裴花朝万念俱灰,东阳擎海让她下山,他不愿救她祖母。

东阳擎海离席立起,“我们见县令去。”

裴花朝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总当无望了,不意绝处逢生。她傻愣愣坐在原地,喜出望外。

东阳擎海向外吩咐廊下小厮,让准备甲衣,并召集亲随跟他下山。他回头见裴花朝呆坐席上,笑问道:“不去?”

“去,去。”裴花朝慌忙起身,孰料右脚一使劲踩地,脚踝便冒出疼痛,她立不稳,跌回席上。

东阳擎海问道:“怎幺了?”

裴花朝触摸裙下脚踝,隔着裙子和罗袜,都能明显触觉那处肿起,当是她先前在山下闪躲喽啰,摔倒崴了脚所致。

“不打紧,”她笑道,小心站起,一跛一跛走向东阳擎海,“我们下山。”

却是没走几步,东阳擎海走来,按住她肩头半逼半引路,让她在几案上坐下。

裴花朝问道:“做什幺?得赶紧下山,咦?”

东阳擎海蹲在她身前,抓住她裙摆就要掀起。

裴花朝慌忙压紧裙子,嗔他一眼,“你做什幺?”

“看你的脚,以你走路模样,脚崴得不轻。”

裴花朝小脸唰地通红,女子身躯矜贵,怎能教男人说瞧便瞧?

东阳擎海对她的矜持不以为然,“看个脚丫子怎幺了?我还要剥光你睡了!”

裴花朝倒抽口气,再度体验了一把从前东阳擎海提议自己“随时上门”那时的晕眩。她早知这汉子粗鲁,但头一回听到这般鄙俗言语,依然震惊羞耻。

她一下反应不来,双手便仍旧护牢裙摆不放。

东阳擎海收回手,冷笑道:“好意为你看个脚都不让,你真心做我女人?”

裴花朝一凛,顾不得羞耻,匆匆抓回他的手就往自家裙摆按。

“让你看,你看吧。”说完,她粉腮又烧烫三分。

东阳擎海偏生缩回手,“别勉强啊。”

裴花朝拉回他的手,陪笑道:“不勉强,半分都不勉强。”

“好吧。”东阳擎海拉长声调,好似他才是勉为其难的那一位。

他托起裴花朝的腿除去罗袜,观察那雪嫩玉足,脚踝处肉眼可见肿起。

他问裴花朝:“你这一向都不觉得疼?”

“嗯。”裴花朝应道。起初她是真不疼,后来大抵一门心思向东阳擎海求援,感觉不到疼痛。眼下可好了,不只痛,而且羞人——她光着脚,任凭非亲非故的男人将纤足握在手里。

东阳擎海叮嘱:“先上药,这几日多休息,少走动。三天后不消肿,或者还犯疼,记得找大夫。”他审视她足部,除开脚踝肿起部份,她的脚形秀气,肌理莹洁白嫩,淡粉的指甲犹如花瓣,娇俏可爱。

他忍不住在她近趾头处的脚背上轻轻捏了捏。

随即他头上传来小脚主人娇声软语:“那儿倒是不疼。”口气羞怯,但认真回报,一本正经得傻气。

他擡头,眼前人的秀美小脸腮现红晕,澄眸乌黑圆润,汪着水光。那双美眸触着他眼神便即转开视线,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复住眼眸。

东阳擎海怔怔忖道,原来裴花朝害羞是这副情状。

他挨上前端详那张小红脸,越凑越近,不觉吻上她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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