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
他的呼吸平缓,她的呼吸略急促,甚至有些不规律,她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放平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去,才有逃跑的可能,可越是在意就越紧张、越无法控制。
明明闭着眼,她竟然无法安心入睡。
她想尖叫,她想大叫,她想哭喊!
他的压迫早已打蔫了这些无能的妄想。
冯惠然只能咬紧牙关,哪怕牙齿都在瑟瑟发抖。
有一年,她和陆衍之不知道第几次吵架了。
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她当方面的发脾气,闹别扭,其实陆衍之什幺都没做,更没有做错的地方,也没有和她吵架的理由。
她纯粹是自己生闷气,气自己太喜欢陆衍之,气陆衍之不喜欢自己。
那一天,她给他打了通电话,隔着电话对他大骂了一通,于是就跑到了他所在大学附近的公园躲起来哭。
那一天傍晚,天空被夕阳的余光染成了一片深深浅浅的橙黄,软绵绵的云朵似乎都沾上了橘子酱的味道,公园里有不少年轻人都举高手机在那里不断拍照。
说她是躲起来,其实她就坐在离公园门口最近的长椅上,只要一进公园就能看到。
她当时还故意在电话里透露了,自己就在那个公园里。现在想起都觉得好笑,她这哪是在生气躲他,分明是想让他来找自己,让他来哄她。
可惜,她这方法太廉价,一再打折,他根本就不屑。
她将自己蜷缩在那长椅上,环住曲起的膝盖,并拢的膝盖间是等待某人来电的手机。她眼睛不眨地盯着,盯到眼睛发酸,都没等到那通电话。
入夜后,成双成对的男女都来公园散步谈心,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都一次一次刺伤她的双眼。
只有她一个人卑微地等啊等,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有时候觉得,就算不当陆衍之的女朋友,也希望他不要对自己那幺残忍,至少她会好过点,她可以慢慢放弃的。
可是,他真的不给自己留点余地。
那一天,她等到了晚上十点,他始终没有出现。
那一天,有位年长的女性发现她的不妥,主动询问她是否碰到什幺问题。
那一天,她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嚎啕大哭。
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会主动关心我,陆衍之,你是死了吗!
那一天,她哭得好惨,都用光了两盒纸巾。
第二天中午,他才不痛不痒地问她:要出来吃饭吗?我去接你。
冯惠然的骄傲呀,在陆衍之面前一文不值。
她可以拒绝的,她甚至可以不再和他来往的,可她还是卑微地跪下了。
呵,这没用的尊严。
或许精神太紧绷反而导致睡意渐浓,又或许是回忆太磨人,冯惠然无意识睁开双眼,没有手掌的阻挡,房间的光亮令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冯惠然没有立刻起身,僵硬的身体明显感觉到背后的空无,才敢小心翻过身。
整个房间都没有他的身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下床踮起脚尖快步走向门口,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一瞬间,冯惠然的背影就被这个事实吹散了所有窃喜和自以为是,苍凉得像外面枯老的残树。
精明如他,怎幺可能会大意地把她自已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更不可能没有实行任何措施来应付她。
说不定,她的身份证也不在这个房间里,而他已经在某个地方准备笑看她怎幺傻傻地翻遍他的房间找不存在的东西。
身子像被抽干空气的气球,萎靡地垂落下去,蹲在地上,她无助地抓着头发,不祈求他能放过她,不祈求谁能来救她,也不相信自己斗得过他……
直到现在,即使不再喜欢他,她的尊严和骄傲在他面前还是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