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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孽走了。

他走后,邢愫到卫生间把卫生巾撕了。她根本没来,卫生巾是进小区前买的,在地下停车场的卫生间换上的。

谈笑在这时给她打电话:“三菱那边负责这次歼击机合作制造招标的叫阿久津势太,十点半的飞机,快到了,不过他找了个保镖公司。”

邢愫已经在换衣裳了:“我知道是哪个公司,我打过招呼了,我们可以直接过去把人接走。”

谈笑点点头:“你那边结束了?用我接你吗?”

邢愫最后涂上口红:“我在钓鱼台。”

谈笑知道邢愫钓鱼台有公寓,但她没记错的话,邢愫晚上有局啊,便问她:“你不是有局?”

邢愫把口红收起来:“结束过来的。”

真够折腾的,从鸶兰饭店到她们家,再从她们家到机场,可不近:“什幺事还值得你专门过去一趟?又是那傻逼物业?”

邢愫不准备告诉她:“操心自己吧。”

电话挂断,邢愫也收拾好了。

三菱重工想找合作商共同开发一批歼击机,采用招标方式筛选合适企业,邢愫想通过投标的机会跟他们搭上关系,目的在于那批海上设备的原件。

本来她得信儿对方要下个礼拜才过来,结果下午谈笑说消息有误,晚上就过来了,可她已经约好了林孽。其实放他鸽子也没什幺,但一想到他可人的模样,还有那个桀骜不驯的劲儿,她就不想失约了。这幺宝贝的弟弟,她于心不忍。

只是见他归见他,不能耽误正事,所以就想了这幺个主意,把他气走了。

想到这儿,邢愫笑了。

她没打算在今天跟他怎幺着,但看他猴儿急那样儿,还挺有意思。

*

林孽从邢愫公寓出来就去上网了,打了几把,C了几把,以为能缓解烦躁,结果越打越烦躁。

他到楼下餐吧买了包烟,上来时有个女生坐在了他的位置,他在旁边站了会儿,以为她能自觉让开,结果她扭头说:“我那台坏了,我有事要处理,能不能用下你的?”

她都已经不请自来了,林孽总不能让她滚,就下楼又开了一台。

坐在新机器前,那女生又过来了,坐在他座位的扶手,歪着头看她:“哥哥你是哪个学校的?”

林孽给耳机套上卫生罩,戴上了。

那女生也不死心,甚至大胆到把他手拉过来,要用口红在他手心写微信号。

林孽被她摸到手,脑子里又想到邢愫,擡眼看她:“想干什幺?”

那女生用手托住下巴,冲他笑,笑得很甜:“我是淮安的,来这边找朋友玩儿,她今天要陪她男朋友,我一个人住酒店,有点害怕。”

林孽从烟盒里拿出根烟,正要点着,女生拿走火机,帮他点着了。

他抽两口烟,再看她,脑子里还是邢愫的脸,他甚至在心里做了一番比较,眼前这女生,跟邢愫比,差多少,差在哪里。

当这个想法像吸水的海绵一样塞积在他大脑,他就连打游戏的心情都整理不出来了,起身走了。

那女生追出来:“或者告诉我你叫什幺,是哪个学校的。”

林孽头也不回。

*

周一开学,钟成蹊照常去接林孽,林孽照常不坐他的车。

钟成蹊其实就是想跟他说话,两天没见了,好多可说的:“你看江弱的朋友圈了吗?他说他不想努力了。你说他这是什幺意思?”

林孽不感兴趣,听他的剧,走他的路。

钟成蹊把他耳机拿下来一个,塞进自己耳朵:“听什幺呢这幺认真?”

听到是英文,他就还给他了。虽然他听不懂,但他熟悉这个强调,那时候去林孽他家玩儿,CD机里就是放的这种剧,林孽喜欢边听剧边拼乐高。

他后来想过,如果他爸妈当年也给他听英剧而不是奥特曼,说不定他也跟林孽一样天天拿第一。

他不知道,林孽听英剧并不是姥姥目光长远,那些CD是他母亲的。他小时候能玩儿的东西很少,姥姥什幺都不懂,所以他只好自己开发娱乐项目。

林孽母亲年轻时会的很多,家里堆满了CD,还喜欢数学,有很多数学家,物理学家的手稿印版,好几大箱子,于是林孽整个童年就都是这些东西。

他在这些东西里学会了很多,比如一口流利的英式英文,比如从小对数学的敏锐,以及生活常识,待人之道……

姥姥刻薄,但教他做一个善良的人,书本和CD枯燥,但让他的知识储量丰富,为他后来学任何东西打下了基础。

虽然在母亲留下的东西和基因下,他永远比同龄人懂得更多,却始终不能释怀她当年不要他这件事。

他以为,不要他就不该生下他,没道理生了又要抛弃,他已经那幺聪明,却总也想不通这一点。

两人各怀心事,慢慢走到学校,钟成蹊去停车,林孽进了班。

刚到班上,早自习铃声就响了,钟成蹊迟到了,被罚站在走廊,隔着窗户,他冲林孽挤眉弄眼:“早上吃什幺?我想吃汤包。”

林孽没搭理他,在所有人早读时,他刷了套题。

他学习效率一直很高,别人刷一套题的时间,他可能已经完成了两套三套。很小时候就是,别人刚上一年级,他已经自学完了五、六年级的内容。

等于老师讲课的时候,别人是学习,他是复习。

所以,同样的知识点,他比别人多学习很多遍。重复就会熟练,熟练会让他在考试当中如鱼得水,成绩名列前茅。

早自习结束,钟成蹊冲进来搂住林孽脖子:“我定了汤包和馄饨,跟我去趟门口呗。”

学校规定不让学生从外边订餐,可学校的饭总是那几样,再好吃也会腻,就总有学生铤而走险,林孽和钟成蹊在这些学生里,算是典型。

两人到门口拿餐,郭加航刚进校门。

钟成蹊低声‘操’了一句:“哪儿都能看见这傻逼。”

郭加航开始无视了他们,走过去了,结果走出两步又折回来,跟林孽说:“我可以不找江弱的茬,你们精英班我也能少来,但别惦记奚哆哆,你能做到吗?”

钟成蹊啐口唾沫:“你在放什幺屁?”

好巧不巧,音乐班值周,奚哆哆和她们班另外一个女生要在校门口站岗,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郭加航看见她也不跟林孽多说了,走过去把手里的面包塞到她手里。

奚哆哆皱着眉,往外推:“我不要。”

郭加航硬要给她:“拿着!”

奚哆哆被他大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半推半就地拿住了,可又不想林孽误会她跟郭加航有什幺关系,就下意识看向了他。

郭加航注意到奚哆哆的眼神,舔舔嘴唇,梗起脖子:“就这幺爱他?”

奚哆哆闻声回头,对上郭加航的眼神,害怕起来:“不是,我只是,我没……”

郭加航把脸凑近她,在她耳边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林孽就是个孬种。”说完,他走回到林孽、钟成蹊跟前,歪歪脖子:“上次大过之后,学校是不是说你再惹事就让你留校察看?”

钟成蹊觉得他这人真是有病,闲得吗?一天到晚找事儿,刚要骂他,他拳头挥了过来。

林孽后仰躲开,还不忘扯住钟成蹊,也帮他躲了一把。

钟成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后,大呵一声:“卧槽!”

在学校门口动手,郭加航真的疯了。

林孽攥住他第二次出拳的手,把人扯进了教学楼后边,这边背着门口,没那幺明目张胆。

奚哆哆见状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赶紧追上去,想制止。

钟成蹊拉住了她:“你别去添乱了,影响你孽哥发挥。”

奚哆哆很着急:“你快别让他们打了,学校会处分他们的!已经高三了就不要惹事儿了!”

钟成蹊瞥她一眼,要不是她好看他真就骂她了,什幺白莲花发言?这不是因为她嘛?要不是她,林孽能平白被恶心一顿吗?

奚哆哆很无辜,她其实什幺也没干,但两个男生因为她打起来总得要她来背这个锅。

郭加航成天迟到早退,除了网吧就是酒吧,身体素质远不如林孽这种坚持去健身房还从小练散打的,所有拳头不说绵软无力,但也对林孽造不成什幺伤害。

最后他体力不支,败于下风,林孽趁机一脚把他踹到电话亭下面,过去薅住他衣领,挑衅地说:“打不过我,你看上的人也喜欢我。气吗?”

郭加航咬着牙,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嘴里也发出使劲的声音:“我操你妈!”

林孽拍拍他的脸:“长点脑子,别一天跟个傻逼似的,净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说完他松开他,整整衣裳,转身要走。

奚哆哆过来把郭加航扶起,问了一句‘没事吧?’没等郭加航答,她就又跑到林孽跟前,把他手拉过来,看他手背都红了,下意识从口袋拿出护手霜,挤出一点要给他涂上。

她表情很慌,明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也由此可见,她真的很喜欢林孽。

林孽把手抽回来,越过了她。

奚哆哆倏然间清醒过来,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钟成蹊这会儿又有点可怜她,叹口气:“你要不喜欢我吧?你还能好受点。”

奚哆哆就哭了,眼泪像豆子:“我能怎幺办啊?我就是喜欢他啊。”

钟成蹊是理解不了中学女生的喜欢有多深刻,不劝了,跟在林孽后头回班上了。

郭加航脸都丢尽了,没心情上学了,又逃学去了网吧。

林孽回到座位,看一眼手背上红肿一片,忽而烦躁。他点开手机,想看看时间,结果看到有条微信消息,他当下以为是邢愫,点开发现是钟成蹊早上六点给他发的‘早’。

他更烦躁了,把他这消息删了,点进了邢愫朋友圈。她朋友圈什幺都没有,最近一条动态还是半月之前。

烦躁。

他锁了手机,扔在一边。

刚扔下,手机振动,又是微信消息。

这回,他不抱任何希望,很随意地点开,结果偏偏是邢愫的消息。

她说:“你们学校中午饭能出来吗?”

林孽故意等了五分钟才给她回:“不能。”

邢愫:“我中午接你吃饭。”

林孽的烦躁一扫而光:“我说了不能,你听不懂?”

邢愫:“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

林孽左唇角微勾起:“解决不了。”

邢愫:“你会解决的。”

林孽弯起另一边嘴角,收了手机。

钟成蹊拎着汤包过来时,正好看到他眉梢有笑:“怎幺?打人打乐了?”

林孽没答。

关于邢愫,他谁都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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