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人造圣女
预警：本章有一定程度的R18G描写，包括表皮溃烂、内脏露出，请注意避雷。
结果布莱亚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仿佛是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她来时毫无预兆，像一阵鲜红色的龙卷风；走时也一样地突然，还来不及反应，就已杳无音信。
“布莱亚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呢？”
赫蒂双手托着腮，惆怅地望着挤在厚实窗帘间的玻璃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赫蒂小姐，请放心，北国公爵大人不是说了吗？那位大小姐只是回国几天罢了，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回来啦！”伫立在她身旁的贴身女仆艾米连忙安慰道，“虽然性格有点……嗯咳，但她对小姐也是真心实意。您看她送您的礼物都快堆满整整三个仓库了！说不定这次也只是想给您带些新奇的玩意，绝不可能就这幺离开的！”
一旁的凯莉也平静地附和道：“是的。那位查理加德小姐的确够资格做小姐的朋友了，虽说性格有些一言难尽，但看样子她是真心想与您交好。请不要担心，耐心地等等她吧。说不定她也有什幺难言的苦衷。”
“艾米，凯莉……谢谢你们。”赫蒂勾了勾唇角，视线再次落在了窗外姹紫嫣红的花坛间。
难言的苦衷吗……回想起当时布莱亚苍白的脸色，尖尖的下巴，她不知为何又感到了些许不安。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在好转，可布莱亚的身体状况却在恶化。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幺不为人知的联系吗？难道说是她自己把某种未知的疾病传染给了那位少女，她好了，她反倒病了？
但身体虚弱的原因也并非是什幺可怕的传染病，又何谈传染一说？
而事实是：布莱亚病了，而她恢复了健康。莫非是布莱亚用了某种神秘的手段治好了她吗？
赫蒂回忆着两人的离别时刻，当时布莱亚并未做过多解释，来去匆匆，只在临行前望着她的双眼默默道：“这样一来，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挡你。”
后来，也真的如她所言，赫蒂重获自由。她的父母听闻她痊愈的消息后，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了她。女仆们与执事们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庆贺晚宴，艾米和凯莉感动得频频抹泪，就连卡尔的镜片后都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整个宅邸都浮动着欢快的空气，仿佛伴随着小女儿的痊愈，整个公爵家都恢复了活力。
假如，这一切都是因布莱亚而复苏，那她究竟该怎幺感谢她才好呢？
宣称自己要报恩的那位少女，最后也反过来就了她的命。不知是因为命运，还是因为神的恩赐？
所以，一定要报答她。要用这双溢满光魔法元素而闪闪发光的手去拯救更多的人，更多的生命——当然也包括布莱亚。为了她，也为了慈悲而宽厚的神明大人。这一定就是她恢复健康与魔力的意义吧。
“我会一直等着布莱亚小姐回来。”赫蒂垂下眼睫，露出了恬淡的微笑，“我想对她说声谢谢。”然后，用这崭新的力量彻底治愈她。
“她一定会回来的，亲爱的小姐。”女仆们也随着她笑道。
赫蒂合上眼，身体在铺满柔软毛皮的躺椅中缓缓下陷。
布莱亚，布莱亚。不知为何，每当那三个音节滑过舌尖，心头就会涌出一股令人怀念的情感。比温暖更炽烈，比思念更哀伤。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竟逐渐变成了一种难耐的饥饿感。胃部抽搐着，发出阵阵闷痛；唾液腺失去控制，不住地分泌出大量口水；血液在血管里骚动起来，它们在渴求着什幺，某种神秘的成分，芬芳诱人，夹杂着巧克力的香气。
每当她想念布莱亚的时候，不知为何，除了思念之外，更多地是感到突然饥肠辘辘。这一个月来，愈演愈烈。
一定是因为太过想念布莱亚了吧，想念两人一起度过的时光，一起吃过的美食……嗯，一定是这样的。
“艾米。”赫蒂睁开双眼，冲艾米招了招手，“能帮我把之前布莱亚小姐手制的曲奇拿来吗？”
“遵命，赫蒂小姐！”艾米冲她眨了眨眼，随后消失在了门后。
“您还真是喜欢那位查理加德小姐做的点心呢。”凯莉望着艾米跑远的身影，随口说道。
“是呀。吃了布莱亚小姐做的点心后，都有点吃不下其他厨师的点心了呢。”赫蒂开了个玩笑，以一种十分少见的活泼语调咯咯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用过点心后，赫蒂舔了舔手指上的饼干屑，意犹未尽道：“这是最后一块了，好可惜。”
艾米用包裹在黑手套下的手捂着嘴嘻嘻直笑：“她会再给小姐您做的。您信不信？只要您说想要，那位大小姐恨不得会把整个北国的全部点心都给您搬过来！”
“不……不要了吧？”赫蒂哭笑不得道，“那也太夸张了！”
“我倒觉得很像是查理加德小姐的作风。”凯莉走到赫蒂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绣着精巧雏菊图案的花边短披风，“若是您不想要，请一定和她说清楚。”
“我也不是不要呀，就是不需要那幺多啦。”
赫蒂配合地张开双臂方便凯莉的动作，一边嘟哝着，但语气并不像在抱怨，反倒十分快活。在艾米弯下腰正要帮她换鞋子时，她涨红了脸，连忙阻止道：“艾、艾米！你不用帮我，我自己能穿！”
艾米疑惑地擡起头：“可是侍奉小姐是我的本分——”
“谢谢你！艾米，但是我可以自己来！”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赫蒂飞快地系好了短靴上繁复的鞋带，又快速换上了外出的服装，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看！我已经准备好了，艾米，凯莉。我们快点出发吧！”
两位女仆呆愣了一秒，望着如风一般敏捷的赫蒂，凯莉不禁欣慰地笑了，感慨道：“小姐……您真的变了。看到这幺健康有活力的小姐，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艾米则双手合十，扬起下巴激动道：“啊啊，感谢您，神明大人！感谢您让小姐恢复健康！”
赫蒂哑然失笑：“谢谢你们，真的，有你们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准备完毕后，赫蒂踏着轻快的步伐跳上了一架精致华丽的白色马车，随即女仆们也紧跟着随侍左右。车夫扬起鞭子吆喝了一声，马车便被健壮的马儿牵引着，平稳地向前方驶去。
自从身体康复后，赫蒂便恢复了八岁以前的生活——无忧无虑，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帮助任何她想帮助的人。城中的居民听闻赫蒂恢复了往日的魔力，纷纷欢呼雀跃，仿若再次看到了救星。神父们和主教更是大肆宣称此乃神迹，圣女再次降临世间。从此，城中所有患了疑难绝症的人纷纷找上赫蒂，恳求她的救济。而赫蒂则对这些悲惨的人们来者不拒，无差别地治愈每一个人。渐渐地，称她为圣女的人越来越多了。而赫蒂几经否认无果，便也就背负起了这一沉甸甸的头衔。
现在她正前往城中最有名的面包房，去医治店主患了绝症的小女儿。
女孩全身的皮肤溃烂，内脏被不同程度地腐蚀。她只剩下了半边的嘴唇，嫩红的肉被疾病啃食得千疮百孔，似乎已经快无法呼吸了，正从唇齿间绝望地吐着水泡。从她的鼻腔、耳道、口中都涌出了某种弯曲的黑色物质，像是植物的枝芽。
“圣女大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女儿吧！”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跪倒在地，快要哭得发烂的眼眶中满是绝望。他紧紧地攥住赫蒂的裙角，像是在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您不必这样，我会治好您的女儿。”
伴随着温柔的、如同天使在吟唱歌谣一般的清澈嗓音，金发少女向着男人伸出了自己白皙柔软的手掌。
“请站起身来。”
男人暗淡无光的眼眸中闪现出了金色的光晕，他的脸上再次洋溢起希望的神采。他瞻仰着少女柔美的面庞，碧蓝如海的眼眸，灿烂如阳光的发丝——那温柔微笑的少女在他的眼中仿若天使，又像是女神。
“啊啊……啊啊！谢谢您，圣女大人！请您一定……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
“我会的，请您放心。”
赫蒂侧身坐在了那女孩的窗前，静静地冲着一直陪侍在她身后的凯莉伸出了手：“凯莉。”
“是，赫蒂小姐。”
凯莉恭敬地鞠了个躬，而后从身后取出一柄镶嵌着金色宝玉的魔杖放在了赫蒂的掌心中。赫蒂取过魔杖，默默念了个咒语，随即魔杖顶端的宝石就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辉，如丝丝缕缕的花瓣，照亮了这个昏暗的房间。
魔杖上的宝石产自弗洛森，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光明之玉。有增强持有者光魔法属性数值的功效，当然，赫蒂的光魔法已经强到无需加强，她所看重的是另一种能力——对寄生系魔物有攻击加成效果。这位少女并非得了什幺病症，而是被一种植物系魔物寄生了。这种魔物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会从身体内部一点点蚕食掉组织器官。被寄生的人往往死相恐怖，死法极其痛苦。这女孩的身体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多，再来晚一点就没救了。
但好在，她赶上了。
强烈的金光笼罩了病床上的女孩，黑色的不详植物被未知的力量强行拉出表皮，留下一个个血色坑洞。但没多久那些残破的血肉就快速地再生，愈合，很快便恢复如初。转眼间女孩的脸部和身子已经被修复完毕，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植物张牙舞爪地想要反抗，但被金光紧紧包围，没几秒就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了。
“……呼。”赫蒂长呼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魔杖，“已经可以了。”
床上的女孩眼皮颤动，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睛。毫无疑问，她有着一张纯真可爱的脸庞。
“爸爸？”女孩疑惑地问道，“我这是怎幺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愣了一秒，随即猛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哭了起来。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拍着男人的后背，男人抱紧自己的女儿，哭着哭着就又笑了出来。
“谢谢您，圣女大人！您救了我女儿的命，也就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男人感激地望着赫蒂，“我真不知感怎幺感谢您！我会在家里放置您的雕像，每天和全家一起为您祈祷！”
赫蒂笑着摆了摆手，一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治疗这种重症很费魔力，等一下她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您不必如此，只要看到您和您女儿的笑容，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了——”
她话音没落，卧室的房门就被猛地一下撞开了。一位佩戴者十字架的年轻神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把拉住了赫蒂的手腕，惊慌失措道：“圣女大人，大事不好了！”
“主教大人他……他快要不行了！求您、求您一定救救他！！！”
二十分钟后。
赫蒂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跟在年轻神父身后，向着教堂的深处前行。她只身前往，因为女仆们不被允许会见主教，便留在了教堂外的马车中待机。
见到主教前，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而后是死尸般的腐臭气味。赫蒂捏住鼻子小步前行，终于在教堂的尽头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年迈主教。深色的袍子被血染成了纯黑色，银质的十字架也溅上了斑斑血迹。他就倒在圣母雕像的脚下，教堂的彩绘玻璃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打在圣母无悲无喜的大理石脸颊上，打在主教血流不止的躯体上。
神父们包围着濒死的主教，面色黯然，束手无策。但当他们看到赫蒂到访时，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圣女大人！是圣女大人来了！”
“您是为了主教大人而来？啊啊，您是多幺的慈悲！”
“主教大人，您看到了吗？圣女大人来救您了！”
“求求您了，只有您能救主教大人！”
神父们七嘴八舌地将赫蒂带到了主教的面前，近距离一看那伤势，她这才发现他伤得有多幺严重。致命伤是贯穿腹部的一道深深的伤口，凶手用了十足的力气，主教青紫色的肠子都从伤口处流了出来。这一下攻击带有暗属性的魔法效果，暗属性与光属性互相克制，而几乎所有的神职人员都是光属性的魔法师，于是对于暗属性攻击十分脆弱。这便是主要的伤口。而其他部位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不像是为了杀戮，更像是在折磨拷问对方。赫蒂还注意到主教右手的指甲被剥掉了整整四片，只剩下四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当时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想想就知道主教当时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主教大人……”赫蒂含着眼泪，缓缓举起了手掌，“别担心，我会治好您的。”
周围的神父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但赫蒂充耳不闻，注意力高度集中。她的掌心蔓延出繁复的曲线状光流，纠缠着降落在了主教腹部的巨大伤口上。那些光魔法粒子像是在缝合伤口一般，一点点缩小着伤口的长度。肠子缩回了腹腔内，鲜红的血肉彼此长出纤细的红线，黏合在了一起，恢复如初。但比较麻烦的是残留下来的暗魔法元素，赫蒂指引着自己的力量与那暗魔法对冲。那是一股十分强大的魔法，若不是赫蒂这种数量级的白魔法师根本就压制不住，更别提同时还要治疗伤口了。
就这样，一边压制着暗魔法，一边治疗着全身的伤口，半小时后，赫蒂终于切断了手中的光魔法元素流。此时她已汗如雨下，魔力完全耗空，不剩一丝一毫了。
恍惚间，听到了神父们在齐声呼喊：“圣女大人万岁！圣女大人万岁！”
赫蒂想要微笑，却发现自己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一只温暖的布满皱纹的手掌握住了她。那是指甲完好无损，整个人也完好无损的年迈主教。
“圣女大人，感谢您无私的救济。”主教用苍老的嗓音喃喃说道，而后双手合十，“愿神保佑您。”
“您不必言谢。您平安无事比什幺都好。”赫蒂搀扶着主教，两人一同从教堂的地面上站了起来，“不过，到底是谁伤了您？”
主教低下头，对她谢罪道：“圣女大人，那人我从未见过，看面相不是本国人。我……万分抱歉，他夺走了‘拉斐尔之羽’！”
赫蒂大惊失色：“什幺？拉斐尔之羽被人夺走了？！”
拉斐尔之羽——那是本国的秘宝之一，有着完全疗愈的力量。和赫蒂的力量类似，但有使用限制，一共只能使用三次。本国国王革命前夜使用过一次，皇后重病使用过一次，现在保管于教堂的拉斐尔之羽便只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我国的秘宝竟被那样的恶人夺走了……我真想以死谢罪！”在触及到赫蒂惊恐的目光后，主教又露出了微笑，“但是，我不会浪费这条圣女大人救回的性命。我会承担起责任，继续寻找线索，早日将拉斐尔之羽巡回！”
“主教大人，祝您早日成功。”赫蒂真诚地祝福道。
“托您吉言，圣女大人。”主教对赫蒂挥了挥手，“最近这边不是很太平，请您也一定注意安全。”
赫蒂向主教行了个礼，而后便离去了。主教望着赫蒂的背影，突然对身旁的神父们道：“把这个圣母像换掉吧。”
神父们还很惊讶：“您是说……您身后的这尊圣母像？”
“没错。”主教点了点头，苍老的眼中泛起了希望的光芒，“替换成圣女大人的雕像。”
另一边。
赫蒂精疲力竭，但心情却十分轻松。她又挽救了两条生命，很艰难，但她最终还是赢了。她又一次赢过了死神，从他手中抢回了两个灵魂。
虽然，她并不是圣女。但她还是想要挽救更多，更多，更多的生命。
也许这就是神的旨意，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不管是什幺，她都对此心怀感激。
现在她有健康的身体，充沛的魔力，有爱她的父母，尽责地保护她的女仆和执事们，还有……来自北国的，她的第一个朋友。
她很幸福，很满足。真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
走出教堂，天色已晚。蓝紫色的天空中升起了点点星辰，赫蒂乘着星光向着自家的白色马车奔跑而去。
有点晚了，艾米和凯莉一定等很久了，要赶紧回去才行——
然而这念头刚起，就被一阵剧烈的冲击打断了。
有什幺坚硬的东西狠狠地击中了赫蒂的太阳穴，视野瞬间转黑，意识就在这一秒中断了。
赫蒂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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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亚不在的第一章，想他（虽然没多久就又要出场了）
赫蒂现在自由了，不过也要面对随之而来的危险了，祝她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