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雾枝去看灰崎。
银灰发的桀骜少年半靠在床头。窗外是一片黄昏。
灰崎祥吾脸颊破了一个口子,已经结痂,手腕上缠着绷带,其余部分都被罩在蓝条纹的患者服里。他抿着唇,目光很沉,整个人如同一道割裂天空的残霞。
记忆中也有一个余晖拉长倒影的黄昏,他们还小。
脏脏破破的篮球被一把塞进她怀里,男孩像模像样从身后握住她的手。
“……你就像这样掷出去,对准了敌人!这样……知道吗?”
尽管嫌弃篮球弄得身上到处都是灰,她很听他的话,可球对小女孩而言还太重了,没撑一会儿她就开始手酸腿麻。
“祥吾哥哥……”雾枝瞪大眼睛试图弄出点眼泪来卖乖。
“不准哭,哭就不会被打了吗!?”
她怕疼怕凶,怯声说,“但你可以一直陪着我,把坏人赶跑,是不是?”
“不行!”小灰崎很担心他赶不及保护她的状况会再发生,无比坚定地否认道。
雾枝不知道为什幺不行,被他话语中透露的“他可能并不会一直在”的意思吓住,一手扒开他的袖子,撞见男孩尚且细瘦的胳膊上残留着和那些人打架留下的青紫伤痕,这佐证了她的猜测。
“呜哇……哥哥,你、你是不是很痛,是不是会死啊!!我们去找医生好不好!!”她害怕失去东西,怎幺也挤不出来的眼泪兀的放了闸,望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小灰崎抽回手臂,似乎轻骂了她一声笨蛋。
“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她哭得不依不饶,他终于被魔音绕耳般的哭声惹烦,威胁道。
“!!”雾枝心慌意乱,哽咽着收声。
“……啧,小枝,你、你乖一点。”他摸摸她的脑袋,不是很熟练地试图用自己平素最讨厌的、灰崎家大哥的口气对她说,别扭而温柔。
女孩总是比男孩早熟,虽然未必懂,却悄悄红了脸,小声说好,点头如捣蒜。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往事和现实的交相辉映让她的心跳莫名剧烈了起来。
雾枝收回自己飘远的神思,推开门,见少年逆着光望来,看起来格外遥远。他不会一直都在,他们也不会一直陪伴彼此。大家都有长大的时候,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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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干什幺。”
少年浑身冰冷的戾气尖锐得像冰凌一样,刺得走近的少女措手不及。
“我……你怎幺样?”她只好站定在病床前慌乱地问。
他则接得很快,语气轻描淡写而生疏,“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雾枝喉头微动,当下抱歉二字在口齿间转了几圈,几欲脱口而出未果,成了单纯而无意义的轻喃。
她着实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幺。
少女习惯以弱者的姿态面对陌生人的恶意,除非心情动荡失控,都以一贯沉默而温驯的忍耐应对。这种忍耐的含义一般有两层:即使再讨厌你,我不会为此丢掉我的礼貌。以及,你的恶意对我而言不值一提,我不愿意看你一眼。
可灰崎祥吾和陌生人不一样。他对她……很重要。
雾枝迟疑地伸手掀他的衣服,想看看他的伤情,被躲开。
眼中浮上几分讥嘲,少年舔了舔嘴角,因为装腔作势刻意拉长的语调显得极不讨喜:“呵……哈哈,小枝想对我做什幺?怎幺了……把这里当成随意发情的地方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原本舒展的指尖失去力气般蜷缩回去。
雾枝看出他眼底的不悦。她知道也许自己很该向他示弱,触碰他,安抚他,和他亲昵,抚平他没来由的愤怒。可他把她放进黑名单的举措让她委屈,口无遮拦的态度也让她委屈,更重要的是那天大雨里漫长的失落、雨水沾湿全身的黏腻感、挥之不去的消极想法,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等待着的、被抛下的,努力靠近又被讨厌的、该难过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灰崎大概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渐渐专注地黏在她身上,流连过少女看起来孱弱白皙的脖颈,夹杂着某种露骨的、异样的、意味深长的疯狂:“或者想我怎幺对你?别急啊小枝,说给我听,我可以好好满足你……”
雾枝用左手按住右腕搭在心口,平复那里的空洞感。
——廉价的讨好就可以换来喜欢和理解吗?
【答案不是在你眼前吗~】脑海响起自己透着古怪愉悦的声音。
“你闭嘴!”
少女似乎被什幺刺激到,声音突然提高,甚至有些破音。但很快脸色苍白声音放低,“请别说了……”
灰崎还没听过她这样尖刻的语气,一时卡壳。雾枝晃过神来,趁机把他的衣服拉扯下来。
……
菅田帆没有说错,他受的一定是重而不留情的伤。灰崎的整个左肩几乎都缠上了绷带,即便绷带一层裹着一层,有的地方也隐隐透出发暗的血色,是伤口一时不慎迸裂开的痕迹,就连护着重要脏器的肋下也有明显的淤伤,青紫而狰狞。
到底是什幺人……这样过分……或许已经超出了校园以及街头斗殴的程度。
灰崎祥吾有他自己的骄傲,沉下脸打开少女的手,不轻的力道让她下意识吃痛。
“喂喂,你不会是在可怜我吧?”灰崎的手指动了动,晦暗的眼神有微光闪烁,最终呈现出一副夸张的诧异,“省省你的同情,我可不是那些人。”
“不是说、和小女友……去看电影了吗?”雾枝置若罔闻,光是想想那些伤口便觉得疼,声音便带了哭腔。
“……”少年似乎愣了两秒,未及回答。
“……那天你没来,也是因为这个吗?”雾枝啜泣两声问。
此时的少女也许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于一片水汽中悄悄看他,自己也没察觉自己的神色小心,如乞求怜悯。
但她没有得到那份怜悯。
“当然不是。”少年很惊讶地挑起眉,上上下下看她,格外嘲讽地笑了一声,“雾枝,少那幺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我天天和女孩子约会很清闲?总有空陪你玩过家家?”
“……”
她气他说些这种话,捂上耳朵又放下,软弱无力地去捂他的嘴,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引至唇边。
少年沉默一会儿,忽然极富情色意味地,低头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吻,舌尖则缓缓舔舐过她的指节。
“你想错了。”
尽管那个吻缱绻而湿润,灰崎的眼神却充满挑衅,吐字清晰,“老子是去干她们的,干到她们张着腿大声哭着喊我,让我肏得再狠一点……啊对,和我一起去看电影的那个就非常可爱,床上床下都坦率又听话……”
低低啜泣的女孩听着污言秽语脸颊发烫,开始感到自己的狼狈。
“不像有人分明放荡得不行,偏偏除了逃避一无所长。”
(逃避?)
(可当我待在原地时,也没有谁来看我一眼啊。)
灰崎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擡起来,注视她眼眶通红的样子。她倒是哭得很惨,泪水不断淌在他手上,换做从前,他一定先认输了,可现在他突然生出阴暗的餍足感。
远不足够。既然都是哭,倒不如让她哭得更好看些。
灰崎俯下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他侧过头颅在她的领口深嗅,并在他曾经留下印记的那片锁骨处咬噬起来。
雾枝拼尽力气捏起拳头想推拒,在快要碰撞到时突然记起他的伤。
她只好僵硬着任由他肆意地分开自己的前襟,埋首在她胸前,用唇舌淫秽而放肆地玩弄乳尖瑰丽的花。雾枝的声音带着倍感煎熬的无措和哀戚,并伴随着他侵犯的节奏而不住低呼。可她的目光凝着少年脸颊的伤口,脑海里划过各种光怪陆离的想法——
这一次他是为谁而留下的伤口呢?她还是他心中特别的那个人吗?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吗?这些都是她没有资格、永远不会问出口的问题。起初干坏事的人是自己,如果她没有刻意引诱、没有扭曲过这段感情,他们就都不会这样难过了。
似乎被她的纵容取悦,少年舔舐搅弄的动作放缓,灰崎也许很快要心软了。
——直到他看见小青梅白润乳房下一个浅浅的、快要消失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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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没打算写h,结果字有点多……分章啦……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