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15 探视(2)

现在的沐晚哪还会在意这些,于是说:“阿娘,您多心了。”

考虑到之前她的表现,徐氏自然不信。

其实,重生既让她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也把她带回了爱得最纯粹的年华。爱和恨往往相伴而生,她真的不再爱他了吗?你若拿这个问题当面问她,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不爱。为了让这不爱更加斩钉截铁破釜沉舟,她才选择在婚前为自己破了身、找了男人,以断绝种种心思。

徐氏见她有些神情郁郁,一拍桌子直言道,“太师府本也不指着女儿求什幺富贵权势,只盼你遂愿之后平安喜乐。如果皇帝对你不好,大不了就假死离宫,去寻你的自由。”

真不愧是她的娘,沐晚扑哧一笑,连说好好好。

徐氏不知道想起什幺,忽然又叹口气,“早几年要是你和禇鹤那孩子在一起,那该多好。”

“我知道爹爹和阿娘都疼那小子,比疼我这个亲女儿还疼。”她这话虽然是开玩笑,却所言不虚。

不知诸位看官可否记得,之前说道沐晚前世为了狗皇帝拒绝了爹娘安排的亲事,褚将军正是那桩亲事的对象。

想那褚家与钟家一样是将门,褚鹤幼年时在少林寺习武,十三岁学成归来就拜在她爹爹门下研习兵法。她爹爹年轻时也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因负了重伤无法征战才功成身退领了太师的荣衔。爹爹授课如治兵,对学生尤为严苛不假辞色,唯独对他另眼相待,甚至曾用《庄子》里的话赞许他“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可拜上将军。”

果不其然,褚鹤不到两年时间便出师,跟随他父亲褚老将军往西北建功立业。

昭景三十四年褚鹤挂帅印率两万大军出征,新帝当时尚及冠,任军中参事相协,所过之处摧锋陷阵攻城拔寨,一举踏破北凉国王庭,置甘州郡,设都督府统军驻领。

沐晚活过前世,深知褚将军于兵法一道之天资聪颖,性格之勇毅决断,行军布阵之诡谲莫测用多少浓墨渲染也不过分。也深知……自古名将同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不如将咱们家蘅儿给嫁过去?左右蘅儿比我听话比我好。”她学不乖,一本正经调笑道。

不料她娘朝着她脑门便是一戳,见她捂着额头泪眼汪汪讨了饶,说“呵,你现在也没机会了。你可听说褚家正与时家议亲?”

“喔,是右相哪位妹妹?”沐晚隐约有些印象。

“说不好,怕是四姑娘。”徐氏答道。“去年惠王妃入京的宴席上不是与你见过一回吗,性情柔婉和顺,和褚鹤那孩子一柔一刚,倒很般配。”

沐晚兴致缺缺地玩着腕上的玉镯子,“嗯……好像是有这回事。”徐氏见她轻慢,便问:“可知阿娘为何同你说这些?”

“唔,娘向来喜欢八卦……咳。”沐晚被徐氏凶巴巴的眼神一刺,立马坐端正。

“这些事你听了记了,好歹是我徐家的女儿,总是骄矜自傲,什幺事都不过心,是要吃苦头的。”

沐晚替徐氏添了些茶,笑了,“娘消消气,我听您的。”

这话说的不错。

只是若论骄矜自傲,实在另有其人,她排不上号,钟府更加排不上号。

虞城显赫的望族,武帝开朝的功臣。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宗族党附不可计数——大启建朝一百三十余载,陈家与迟氏皇族并驾齐驱、贵胄公卿满载史册,才是那个权倾朝野而无所谓收敛的大姓。

昭景八年,陈妃为先帝诞下庶长子云殊。昭景十三年,宫中惊变,荣皇后故去,荣氏衰微,后位虚悬,陈妃一度成为炙手可热的人选。陈老国公仗着累世经学,引着文官集团处处与先帝施压。也正是那一年,时青父亲为江州刺史举荐入京,登上政治舞台,时青历经数年宦海沉浮,成了大启首辅之臣。

和迟云湛相识六年,他笑谈抱负,沐晚只以为是欲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要知道迟云湛生母不过湘州庶族,十二岁前流落民间,而大启最重血缘门第,先帝虽忌惮陈家,可与大皇子云殊并无芥蒂,一贯以储君视之。

未曾料最后是他做了皇帝。

今天这局面之下,如果因沐晚一贯与新帝交好的钟府都要学着谨小慎微,那在夺嫡之争中败下阵来、此前一直处处争锋相对的陈家呢?是会更加猖狂有所动作还是提起尾巴做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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