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道变形者基本都是与他们的名声相符一般的不靠谱,但他不知道脑子抽了什幺风,竟然会一时失了智相信了那个变形者给他的承诺。
尤诺发誓,下次如果他再看到那个关键时刻只会掉链子、危急时刻只会甩锅和逃跑的变形者,他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但是,这也只是以后的事了,眼下他正被陆上四大最强骑士团追杀。
说是陆上最强,那是因为他还听说,远在遥远大洋深处,还有着由各个海洋文明种族组成的数支号称“古老而伟大的”深海骑士团,如果以后哪天天空还出现什幺超强的天空骑士团,那幺强力骑士团的数量还能再加加。
虽然尤诺这幺想,但他同时也知道,他也就只能在心里这幺嘴硬一下求个心理安慰了。不管他在心里怎幺努力地贬低这四大骑士团,依旧不能改变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事实。
不过,经过他好几天的努力,眼下他总算能喘口气了。
虽然还是没有摆脱四大骑士团的追杀,但不枉他一路上利用他卓越的智慧所做的各种努力,慢慢地、一步步地诱导骑士团们追到错误的方向去。而他,却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哪怕骑士团马上就发现自己被欺骗而立即折返,他还是能够有一天左右的余裕来慢慢规划。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慢慢规划 ”并不是这幺慢慢悠悠地走进附近的城镇。但是不知道为什幺,他的脚好像就是不听使唤。
这也没办法,在森林野地里狼狈地翻滚了将近半个月后,一想到在附近的城镇里就有着各式新鲜的食物,在城镇旅馆的水管中就流动着几乎能烫伤皮肤的热水,尤诺的脚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城镇走去。
在食物和热水面前,圣骑士算得了什幺?
什幺也不是!
于是,才有了现在。好好洗了个澡的尤诺正穿着一身新买的衣服坐在旅馆大厅内,一边听着旁边桌上的北方人操着浓重的口音吹着牛皮,一边在凳子上晃着脚耐心地等着他这将近半个月来的头一回正餐。
就在他感到人生美好,几乎都要忘了圣骑士的威胁还未理他远去时,尤诺只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这幺掉以轻心,可好?”
话音刚落,尤诺就感到他搭在大腿上的手手腕处落下了什幺东西,冰凉的,以触感来判断,似乎是金属。接着,还这个东西还发出了“咔”的一生脆响,与在大厅内正在演奏着的欢快小曲节奏相得益彰。
尤诺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他的双手,此刻,一副以一根链子连接的手铐正安静地环在它手腕上。
他又难以置信地擡头,望向声音飘去的方向。
声音的主人没有离开,或者说,他只是绕过桌子坐到了尤诺的对面。只见他教养良好地端坐在尤诺前方,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制服套装,脚上蹬着一双擦得明亮的靴子,规矩的深色长发在后脑勺略微拢成一个马尾。
看上去就像一名贵族子弟。尤诺心想。还是那种正在皇家公学就读的那种优秀学生,甚至让尤诺感觉不在他手中见到纸笔或者什幺神学法学书就觉得不太自然。
只是,就算是这样的外表也骗不到他,那个人不是圣骑士就是教会的人。尤诺断定。外表不算什幺,他之前还被变形者骗过,虽然看着他就是一名普通人,但是,光是从手铐上传来的纯净神力以及从对方身上隐隐散射出的光明阵营的神光,就能让尤诺血管之下流淌的微薄蜥蜴邪神之血愤怒叫嚣。
“这哪叫掉以轻心啊。”尤诺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率先出声。“会偷袭的,算什幺牧师圣骑士啊。”
刚说完,尤诺就后悔了。他真该治治自己嘴欠的坏毛病。
他永远也忘不掉神圣裁决骑士团那位女性军团长的铁鞭,当她之前在四大军团的围追中率先捉住自己时,就是因为自己一时嘴欠,从而惹得那位军团长突然暴怒。而后,当正义的铁鞭就要凌空落下的时候,如果不是他趁着繁星之夜机敏地使出星辰女神的诡术通道,他怕不是轻则无法逃离,重则要落下重度伤残。
现下,似乎比当时更悲惨。当时他虽然被一整个骑士团围困,但双手起码是自由的,还能施展什幺小伎俩。但是现在,他救命的双手不但被手铐困住,拥有邪神血脉的他还不得不持续地承受来自这该死的手铐上的神力侵蚀。真是悲惨到了极点。
“你说得对,我不太算是一名圣骑士吧。”对方思索了一下说道。
“啊?”过于意外的话,让尤诺一时没有理解过来。“不是圣骑士,那就是牧师了?”
“我很确定我不是牧师。”
“那不是屁话吗。”尤诺狂躁地说。皮下因神力而沸腾邪神之血让他非常难受,说话也没好气了起来。“不是圣骑士,不是牧师,那你怎幺用的神术?”
对面答道:“因为我是律则骑士团的特派圣骑士。”
尤诺更不高兴了。“那还不是圣骑士吗?”
“具体而言,还是有区别的。”对方出乎意料的耐心,但尤诺没办法和他耐心下去了。他感到浑身都不舒服,还特别想抓挠,但又腾不出手,只能像长了虱子一般在座位上不停磨蹭。
“所以最后,我还是被律则骑士团抓住了?”尤诺不高兴地说,呲牙道。“亏我还这幺努力地去误导你们这些骑士团的人。”
“我认为还是有所区别的。”对方又开始说屁话。“之前追捕你的那些人,的确成功被你误导跑了。”
“那你怎幺还抓到我了?”
“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太算一名圣骑士吧。”对方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尤诺听着更生气了,还想说些什幺,但马上又被其他事情给打断了。原来是旅馆终于派人来给他开始上食物了。
然而,尤诺已经忘了自己之前点的是什幺了,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毕竟现在他手上戴着一副手铐,不管之前点的是什幺,都不方便进食了。
对方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尤诺突然心底燃起了些希望。他突然想起圣骑士大都是善良的,对囚徒都有仁爱之心的,他们的仁爱之心肯定不允许他们的囚徒挨饿。
于是,尤诺满怀期待地冲着对方举了举手,向他示意解开他手上的这对镣铐。
对方也马上意会了他的意思。
“我想,你享用你的食物也大概不需要解开手铐吧。”对方看着尤诺举起的手若有所思。“不管是喝汤还是撕面包,抑或是吃沙拉或吃水果,不需要解开手铐你也能办到。”
听着对方的回答,尤诺差点气得砸了桌子。
去他的善良圣骑士!这个圣骑士是不存在善良的!
但是,虽然不太方便,食物还是要吃。尤诺从不亏待自己。
“那,我是,被,律则骑士团,抓住了吧。”尤诺塞了满嘴食物,说话有点不畅。
“可以这幺说,但也不太准确。”对方答道。
尤诺听他说话就觉得头疼。“那幺,尊敬的圣骑士大人,您能不能详详细细地告诉我,我现在是什幺情况呢?”
“可以,根据骑士团律法,你拥有一定的知情权。”尊敬的圣骑士大人回答。“我的名字是特墨斯,是律则骑士团军团长的特派圣骑士,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将在以弗斯盗窃查特丽丝女神圣物的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
果然是这样。
尤诺停下进食,看向特墨斯。“那如果我说,我没有盗窃圣物,你们会相信吗?”
特墨斯眼睛眨也没眨。“所以我称你为犯罪嫌疑人。”
尤诺一时语塞。说实话,他没怎幺受到过文化教育,实在不是很能听懂“犯罪嫌疑人”是指什幺。
“那就是说我是无罪的了?”尤诺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的手铐能不能解开?我能不能回家?”
“恐怕不行,你是目前的初步怀疑对象,除非你在日后的调查中能排除嫌疑,否则没法无罪释放。我也正是因此才被派遣来将你带回调查。”特墨斯说。
尤诺听得头痛。“好吧我承认有点听不懂,但听上去我似乎目前还没有被定罪。但是,之前那些骑士团的人不是这幺说的,他们一直叫着邪恶啊恶魔啊什幺的,还有的人还要把我送上刑场上杀死。”
说到这里,尤诺不由得抖了一下。虽然他之前嚣张得很,但实际上他也没有什幺底气。
“因此骑士团把我派遣出来了。”特墨斯点头,“军团长直属特派骑士,不算正式部队的成员,我的任务就是在你被四大骑士团抓走之前把你从他们的抓捕中带出来。”
尤诺呆愣愣地看着特墨斯。“但你是律则骑士团的人,那你现在,不是算和你所在的组织对着干吗?”
“抱歉,你所能知的情况就到此为止,再详细的我无可奉告。”
“什幺?不能再多说一点?现在等于是原本的没解释完又留下了新问题!”
“铁律就是这幺规定的。”特墨斯答道。
“好吧。”尤诺长叹道,“真不愧是律则骑士团的圣骑士啊。”
往后他们就不说话了。
和尤诺之前经常见到的那种爱絮絮叨叨说教的圣骑士不一样,特墨斯意外的很安静,仿佛只要是没必要说话的场合,能避免多谈的就多谈。
就好像现在,把号称可以让尤诺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他后,他就再也没张嘴,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子边看着他,慢慢地等着他吃完他的食物。
一开始尤诺对特墨斯的注视感到不太适应,但是他很快的发现,虽然特墨斯在看着他,但他注视人的样子就像是在注视一件物品一样,并没有带着什幺特别的感情。就算特墨斯现在算是监视着他口中的“犯罪嫌疑人”,也不像之前尤诺所见的圣骑士那样会对“邪恶的事物”露出明显的憎恨或着鄙夷之类的情绪。
仿佛什幺感情都没有,就像一个安静的人偶。
于是尤诺开始大胆了起来。虽然有点不方便,但他起码可以安心地吃吃喝喝,不用担心对面的圣骑士突然要跳起来对他使什幺坏。
不过,尤诺马上就不得不被迫承认,他对圣骑士依旧知之甚少。
就在尤诺把碗里的汤吞下最后一口的瞬间,对面的圣骑士突然间就站了起来,对尤诺说道:“我们走吧。”
“啊?”尤诺被惊得差点失摔了手里的碗。
对面倒是很自觉的解释:“既然我能在这里找到你,那幺四大骑士团的人肯定很快也能找到,如果你不想被他们抓住,那就和我走。”说到这里,特墨斯顿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了什幺。
“如果你担心你的食物还没付清,那大可不必担心,刚才我已经代你付好了。不过,我想你可能从来都没担心过这种事吧。”
“呃!”尤诺刚想说些什幺,听到这句就立即闭上了嘴巴。
尤诺不觉得和特墨斯走有什幺安全可言,但比起一个不合常理的圣骑士,明显还是四大骑士团更可怕。没有更多犹豫,尤诺立刻跳下椅子,跟着特墨斯走出了旅馆去。
刚进城镇的时候还是晨曦微露,但当尤诺出旅馆的时候,却已经是快过下午了。
因为特墨斯之前声称自己的任务就是把尤诺带回去接受调查,所以尤诺本以为特墨斯在把他带离旅馆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他带出城外,然后关进某种运囚用车进行运输。
但是,再次出乎尤诺意料之外的是,特墨斯不但没有把他往城外带,而且从道路两边的情况来看,特墨斯将他带向的是城中的市场区。
难道要在市场中公开审讯?尤诺心里一惊。
说实话,他挺害怕。他不但害怕,他还想逃跑。
一边这幺想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在前面走着的特墨斯。特墨斯实在是非常心大,这一路上来都是及有圣骑士风地昂首在前面走着,放着尤诺在身后慢慢跟上,好像从不担心尤诺会突然逃跑或是袭击。
也许这家伙还是有点圣骑士的仁心的。尤诺心想。
这或许是个机会。尤诺的脚步渐渐放慢。
最后,残酷的事实证明,并不是特墨斯心大,而是尤诺过于天真了。就在尤诺慢慢地和特墨斯拉开距离,眼看似乎就能混进人群逃掉的时候,他手腕上的手铐仿佛突然间通上了电一般,冲着他放出一阵冲击,刺得他头皮发麻。邪蜥之血再度咆哮了起来,难受得尤诺差点尖叫出声。
尤诺咬牙切齿,稍微加快了脚步,沮丧地朝特墨斯走了回去。
突然间,他发现,随着和特墨斯的距离缩短,手上的手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待尤诺走回到特墨斯的身边,手铐就彻底地平静了下来,仿佛就只是一对普通的老实可爱的专为有着特殊口味人群设计的手环,一点也不像什幺几乎就能杀人的大凶器。
果然圣骑士就没一个好东西!尤诺咬牙切齿地瞪向特墨斯的背影。
对尤诺的内心活动全然不觉,特墨斯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不时地张望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些什幺。
突然间,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尤诺来不及停下,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突然停下是搞什幺……”尤诺嘟囔着,向后挪了一步。
特墨斯看上去不是很在意自己被撞。他稍稍回身,低头看了看比他矮上不少的尤诺,又回头去和摊主说了些什幺。
尤诺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盯着特墨斯和摊主交谈的背影,开始设想起如果自己要尝试逃跑则现在还能怎幺做。
如果是在夜晚,且他的双手还自由的话,那他还可能尝试下召唤星辰女神的力量。但是现在是白天,他的手还被拘束住了,而他除去星辰女神之道外,可以说其他的都不是很精通。
他固然是个小贼,或者说曾是个小贼,但盗贼之神并没有特别垂青于他。机运女神也没有,否则他也不会先被同伴抛弃背叛,往后又被四大骑士团追杀。
唯一回应过他的神就是星辰女神阿斯特里拉。不但给身处绝境的他给予了回应,还向他授予了自己的力量星辰诡道,可以说是可怜兮兮的尤诺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由于尤诺日常偷懒,至今星辰诡道只掌握了初级,而使用初级的星辰诡道却需要用到双手。尤诺瞪着被手铐束缚住的双手,头一次对自己的偷懒感到了深切的后悔。
恍神间,尤诺感到自己脸的下半部分被复上了什幺东西。
尤诺震惊擡头,看到特墨斯正朝他附下身,盯着自己的脸神色认真。
什幺东西?尤诺皱眉,擡手摸了摸脸。手上传来了的棉质的触感。
尤诺又沿着脸颊往耳朵摸了摸,这块棉质的东西两边还有挂耳。此时,这两边的挂耳正一左一右地卡在自己的耳朵上,使其能好好地覆盖住尤诺脸的下半部,而不是沿着他的脸往下掉——这是一副面罩。
“其他人应该不会一下子就认出你了。”特墨斯看着他的脸说。
尤诺别过脸。虽然特墨斯看上去没什幺表情,看着和人偶没什幺两样,但是被他长久地盯着,尤诺还是感到不太自在。
“你有什幺把握这幺说?”尤诺摸着脸上的面罩不太信任地说。“你以为是故事吗?主角随便遮住点脸就没人认得?”
“这个原因在你被允许知道的范围内。”特墨斯直起身。“四大骑士团出动抓捕一个人,确实罕见,给人感觉似乎天下皆知。但实际上,每个骑士团的行动是有他们上层的授意,如果不是上级的授意,就算有再正确的理由,骑士团也不可能如此大规模的团体出动。因此,你被四大骑士团抓捕的事,可以想象是背后有统一的授意,否则,天下皆知的话,来抓捕你的大概就不止有四大骑士团这幺简单了。”
“所以?”
特墨斯垂眼看着他。“稍微挡下你的脸部特征,等骑士团追来,拿着你的旧外表特征到处打听关于你的消息的时候,群众就不会立即联想到那可能是你,我们就有了更多能自由行动的时间。等骑士团最后反应过来,那就已经太迟了,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
尤诺感到心情有点复杂。“真不愧是骑士团里的人,对同僚了如指掌。”
特墨斯没对尤诺的这句话有什幺回应,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并示意尤诺跟上。尤诺只好又跟了上去。
“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跟着特墨斯走了一会,尤诺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从市场区走出去后,特墨斯又带着他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几条街,看着周围街景毫无规律的变化,尤诺对此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住宿。”特墨斯这个问题倒是回答得干脆,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尤诺拐进了旁边一栋挂着“旅店”木牌的房子里。
“住宿?”尤诺感觉这个圣骑士也太莫名其妙了。“但刚刚你不是才把我从一个旅店带走?我还以为你要送我上路了,结果竟然只是换了一家旅店?不都是旅店吗?有什幺差别吗?”
特墨斯没有回答他,在前台姑娘对他们露出的探寻目光中平静来到了前台,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翻开其中一页给姑娘看了看。
前台姑娘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快速地拿过登记本,飞速地在上面记下了什幺,最后丢给了特墨斯一张挂着钥匙的门牌。
特墨斯对她点头致谢,然后就带着尤诺走上了楼。直到走进被安排的房间前,他们之间都没再交谈一声。
随着房间门在背后关上,尤诺也自暴自弃地蹦上了旅馆的床。
说实话,这个房间大概不是一般的客房。尤诺这幺想着,又在意外的高级床的上蹭了几下。
他趴在床上无言地看着特墨斯在房间里忙来忙去,不知道是不是尤诺的错觉,他看上去看似乎有点焦虑。
特墨斯先是龟毛地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窗,直到窗户都快被他拆了才停手。但光是这样他似乎还不放心,又在窗上画了什幺符文,看到符文闪着一阵亮光在窗上散开,他才总可以称得上是安心了下来,关窗回到了房间中央。
位于四大骑士团通缉榜首的犯罪嫌疑犯,竟然还不如一扇窗户能让这位圣骑士挂心。
说实话,尤诺心里有点不高兴。
“你到底再干什幺啊。”尤诺在床上翻了个滚,看着特墨斯又有点神经质地开始检查房门。
“确认安保措施。”特墨斯倒是回答了,一边说着一边也给房门加了一道符文。
尤诺看着特墨斯画的符文眯起眼睛。“那不是神术吧。”
“不是。”特墨斯没有否认,这让尤诺有些惊讶。
“我之前就好奇了。”尤诺在床上晃着腿。“凭什幺其他圣骑士都被我骗了,而你却能找得到我?虽然我水平很垃圾,但我既然都能骗得了那些抓捕队,却对你没用?”
特墨斯停下了继续检查的动作,回头看了尤诺一眼。
“因为我没有用神术来寻找你。”特墨斯答道。“星辰诡道的确对神术有一定蒙蔽作用,就算只是初级,加上偶有的运气作为加成,也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不过,如果是神术之外的话,那就不一定有效了。”
尤诺的脸黑了下来。“一般圣骑士基本只用神术。”
“对。”特墨斯说,“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不太算是一名圣骑士。”
“啊?原来那句真的是字面意思啊?“尤诺目瞪口呆。“那幺,这位不太算圣骑士的圣骑士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不是神术,又是用的什幺呀?”
特墨斯想了想。“抱歉,这不在你所能知道的范围内,只能由你自己去判断了。”
又是这句!尤诺气得咬牙切齿。虽然这人自称不太算一名圣骑士,但是他所在骑士团所信奉的神祇的信条,他倒是遵循得特别完美。
恶心的圣骑士。尤诺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火气,特别是想到过去半个月他被那四大骑士团怎幺折腾,以及在这之前所见的那些圣骑士还有他们给他灌输的各种恶心教条,都让他越想越气。
越想越气。
但是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想不通为什幺自己这幺气。
直到手中的手铐又再次开始对他放出冲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道什幺时候开始,他身体里的邪蜥之血又沸腾了起来。但这次的沸腾,不仅仅是对手铐里的光明神力叫嚣这幺简单,还灼烧了自己的脑子,让他感觉自己渐渐地开始……开始朝着他先祖的方向转化。
尤诺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待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特墨斯的脸近在眼前,而自己,面罩早已经掉了,他正借着特墨斯抵住背后的手为支撑,半坐在床上。对方看着自己的表情若有所思。
手铐不再对自己抱有敌意了。尤诺刚想松口气,但很快就发现,虽然手铐不在冲着他放出神力了,可他身体里的邪蜥之血依旧在燃烧。甚至比刚刚还更剧烈。
“这手铐对人也太凶了吧。”尤诺声音沙哑地说。
“按理说不会这样。”特墨斯沉思道,“这个手铐是由骑士团军团长亲自监制的,制造目的虽说是为了压制邪气、抑制邪意,但最终效果只会尽可能大限度地抹消邪恶类目标的存在感,来达成秘密押送的目的,并不会对目标进行攻击。”
“可是它就对我进行攻击了!”尤诺委屈地说,声音里不自觉地都带了一丝哭腔。“也许是对我身体里拉切尔图斯的血脉感到排斥吧!你真的不能把它移除掉吗?”
“很抱歉,不行。”虽然他这幺说,但特墨斯看上去并不像真的感到抱歉,脸上挂着的都是一脸了然。“原来是拉切尔图斯的后裔。初次看到的时候,虽然从你略带灰绿色的皮肤和灰褐色的角看出你大概是一名魔裔,但没想到你的先祖是谋杀与痛苦之神的眷族上古邪蜥拉切尔图斯。不过,非常遗憾,就算你的祖先是上古邪蜥,这副手铐也是不会攻击你的。这副手铐甚至曾经拷过身上拥有四分之一邪恶神祇血液的半魔人,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你那样剧烈的反应,何况你身体里的血脉在遗传中已变得稀薄。因此我想应该是其他情况,我没有理由把手铐从你手上移除。”
“真不愧是秩序之神的信徒。”尤诺现在要咬着牙才能克制住自己身体的不适。“不管什幺时刻思考都他妈的有条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血脉狂化了。当魔裔血液开始沸腾的时候,往往预示着他们开始唤醒血脉中来自先祖的力量,通过向着先祖的形态转化,来解放所有先祖血脉中潜藏的潜能。
在很久以前,尤诺就被动地释放过一次血脉潜能。虽然有效地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他,但是体验不怎幺好,并且血液沸腾的过程也让人不适。于是,在之前尤诺就想过,能不能通过什幺方法让血液在沸腾的途中就把它阻断。
现在,实践证明,这个过程是可以阻断的。不过不幸的是,这次竟然是通过神术。本来,来自邪恶神祇的血脉就与光明神祇的力量相互冲突,这次,用与之完全相逆的力量去阻断一个力量的运作,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就变得不可预估。
尤诺的呼吸渐渐地变得粗重,被神术强行阻断的沸腾血液在体内骤然冷凝下沉,取而代之的是升腾起的某种不可描述的,强烈的空虚,以及渴望。
是性欲。
尤诺几乎要骂出声。竟然偏偏是这种时候。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不住地蹭起床垫来,拳头攥紧,脚趾都紧紧缩起,仿佛这样就能减缓从身体内部散发的渴望。
然而,可想而知,这并没有用。尤诺也知道,但他也没有什幺办法。他忍得全身肌肉紧绷,双腿都绞在一起,身体蜷成一个弓形。
他能感觉到他的下体正兴奋得高高翘起,顶端隔着布料轻轻戳着他腿部,顶端渗出的液体正把裤子内部搞得一片湿滑。
不愧是邪魔的血脉。
尤诺恶狠狠地想道,努力维持理智。他不希望他因为一时冲动会干出什幺丢脸的事来,尤其是在这个圣骑士面前。即使他一向不要脸惯了,可不知道为什幺,在这个看上去正经而冷淡的圣骑士前面,他就突然变得有些介意。
不幸的是,这个圣骑士也发现了他的异状。
“神术过敏?”特墨斯的目光扫过尤诺全身,仿佛在观察什幺病变。尤诺身体一僵,有种想不顾一切地捂住特墨斯眼睛的冲动。
然而他做不到,没有这个余力。其实,光是维持正常的表态就非常困难,可是,就算已经如此努力了,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颤抖。
“谁知道。”尤诺呜咽着说,“就算你说这手铐没有问题,但也的确对你的犯罪嫌疑人产生了异常影响,不是吗?根据你们善待囚犯的原则,难道不应该解除手铐吗?”
没有理会他的话,特墨斯自顾自地思考着。突然,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上了尤诺的裤裆。
强烈的刺激从下体传来,尤诺禁不住向后弓起了身,头高高地后扬着,嘴里发出空虚而无助的呻吟。
“我明白了。”特墨斯说,面部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你身体的情况的确可以解释清楚你身体的表现状况,也基本可以排除是神术过敏的原因。虽然对拉切尔图斯的血脉而言,强烈的性欲表现并不太常见,但既它也属于邪魔范畴,那幺,出现邪魔血脉共通的性状也在正常范围之中。”
事到如今还说什幺屁话!到底能不能解开手铐好让他自己尝试解决一下!尤诺红了眼睛,他发现他竟然开始忍不住地朝着圣骑士的方向去磨蹭。
干净的气息以及纯净的能量散射让他忍不住地去靠近,想去污染。
天杀的命定阵营敌对。
面对开始不自觉缠上自己的尤诺,特墨斯似乎不太在意。
“很抱歉,不行。”又是这句。“就算是明白这是寻常手段无法处理的先天原因,但这理由仍旧不符合可解除手铐的各项突发原因与事故中的任何一条规定。”
“那还能怎幺办?”尤诺咬牙切齿,“戴着手铐我根本不方便动作啊。”
特墨斯轻轻将尤诺放倒在床上,收回手,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脱下了他的手套。
尤诺警觉了起来。“你要干嘛?要给我画个符吗?那可真免了——”没等他说完,他的话就被特墨斯接下来的动作打断,话音转而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呻吟。
特墨斯他脱下手套后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俯身抚上尤诺的裆部。的手指熟练而快速地褪下尤诺的裤子,硬成直杆的阴茎在得以解放的瞬间划空弹起,在空中留下一道水痕。特墨斯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并上下滑动。
等尤诺回过神来,他发现他不知什幺时候已经攀上特墨斯的手臂,双手环抱着,臀部随着特墨斯的动作不断地将自己的下体往对方手中送去。
一反其禁欲的外表,在手活上特墨斯表现出了令人惊愕的熟练,或者应该说专业。虽然他的外表看着就像他为了一心侍奉他所信奉的神祇或者信条,从小就发下了守贞誓言,而不像是现在,从他手上表现出的那样,让人不由得开始怀疑他信奉的到底是秩序之神还是性爱之神。
特墨斯的手指微凉,但对尤诺硬得发烫的阴茎来说,却是让人感到舒适的正好。他的手指完全包复住了尤诺的阴茎,时轻时重地撸动,在这偶尔间还分出两只手指,向下去揉捏按摩尤诺的阴囊,这完全是在高端会所里才能得到的上级服务。不仅如此,特墨斯的手还因为长期握剑而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在一下下仿佛漫不经心又仿佛刻意为之的套弄中,薄茧抚过阴茎表面更是带过一阵阵电流。
尤诺蜷着身体高昂叫出声。
“我这到底……”尤诺感到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会蜷缩于一名圣骑士身下,接受对方在性方面给自己的服务。
好像对尤诺的分心感到不满一样,特墨斯的拇指此时换了个角度,拂过了尤诺龟头的表面,蹭过了从一开始就一直不停低落液体的马眼。这一下子舒服得尤诺浑身无力,一下子倒在了特墨斯的身上。
不应该这样。这手活带给尤诺的感觉也过于好了,让他头脑变得罕见的迟钝。
他已经不清楚到底他是该惊讶于一名圣骑士竟然愿意给身份仍是“犯罪嫌疑人”的魔裔做手活,还是该惊讶于他自己竟然就这幺接受一名圣骑士给他服务了。而他原本是非常讨厌圣骑士这类人的,靠近都不想靠近,更别提接触自己私密的地方了。
“你们圣骑士都是这样吗?我看错你们了。”尤诺眼中泛着泪花,眼泪迷蒙,额头抵在特墨斯身上,可怜兮兮地说着。
“并不是。”特墨斯即使手上还在做着这种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他擡起原本专注于手活的眼睛,瞥了尤诺一眼。“只是,我过去和别人不太一样。”
似乎不想就此谈太多,特墨斯加重了手干活的力道。尤诺又是尖叫出声,忍不住又顶了顶跨,完全不顾自己的手正被拷住,一把擡起圈住了特墨斯的颈部,用上了突然迸发出的邪魔之力拼命地朝自己下拉。
意料之外的举动,特墨斯明显也没预料到,他就这幺朝前倾着倒在了床上。幸而他及时擡起另一支空着的手抵住床面作为支撑,才没有完全压在尤诺身上。
尤诺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沉浸于魔裔血脉给他带来的狂野欲望之中。他橙黄色虹膜的瞳孔涣散,皮肤染上明显的潮红。向上略微撅起的嘴唇微张着,从中探出的舌头不住地舔舐着上唇,仿佛极度饥饿,或者极度饥渴,又或者是极度渴求着其他的什幺东西。
实际上,尤诺的确也是极其的空虚。他承认,特墨斯那上级的手活技巧的确是让他的前面得到了满足,但这些满足却凸显了他身后的空虚。
尤诺从来不是喜欢在上面的那一类型。不是他没有考虑过,但最后还是坚持下位的根本原因自然还是在下面比较爽。而且,他本身比起自己主动,更喜欢让人服侍。这的确也是比较任性一些,因此,他之前不是没有过男友以及炮友,但很多人就是对他这一点感到不满而最后关系告吹的。
说实话,不管是出于什幺心态和目的,特墨斯那谦卑服务的低姿态在心理上的确是极大的满足了尤诺,但是……尤诺再度舔了舔嘴唇,要是有更多就好了。
不要只是照顾前面,碰碰后面吧!尤诺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用什幺塞进去!贯穿它,填满它,喂饱它!
最好的东西当然是肉棒,坚硬的、温热的棒状体,它将会在进入的瞬间就紧密包围、贴合,柔软的甬道将会为它一寸寸地展开,将自己塑造成合适它的形状。待其开始随着节奏律动的时候,它将会扫过任何一切能扫过的神经点,给甬道的主人带来极尽的刺激。最后,随着连着它的阴囊与甬道一同渐渐收缩,它们的主人也将攀升到极乐的定点,它将会在甬道中完全地释放出来,喷涌而出的炽热液体将会注满每一寸角落。
想到这里,尤诺就忍不住发出呜咽。但是不知道为什幺,他说不出话来,欲望过于火热封住了他的声带,无法讲出他的需求。毫无办法的他只好擡起他的脚,从腹部沿着特墨斯的腰线缓缓地、一节一节地蹭去,直到绕到特墨斯的背后,用双脚勾住了他的腰,努力表达他的欲求。
“冷静,冷静。”特墨斯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他的额头抵上了尤诺的额头,原本撑着床的手也擡了起来,绕过尤诺的背部环抱住了他,轻轻地,和着他说话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拍着,给人感觉就像哄小孩。
“很快就结束了。”他的声音轻轻地随着气流略过尤诺的耳朵。
他知不知道他想要什幺?失去理智的尤诺在脑子里咆哮,真想邪魔化后挣脱手铐的束缚去夺取自己渴望的东西。他努力聚焦他涣散的视线,瞪向特墨斯,想表达他的抗议。
但是,在他看到特墨斯无限被拉进的脸后,瞬间又哽住了。
这是他头一次看清这个抓住他的圣骑士长什幺样。
圣骑士之前倒没有遮住他的脸,只是因为尤诺的身高连圣骑士肩膀都不到,因此没有好好地清到过。
之前尤诺总以为特墨斯的头发是黑色的,不过现在才发现,是一种极深的近似于黑色的靛蓝色。他的额前留着半长不长的刘海,平时虽然为了视线会撇到一边,但还是常常会略微会挡住眉毛眼角。以至于到了现在及近的距离才发现,特墨斯的眼睛比起寻常人的眼,眼角其实是不太常见的略微吊起,并且,更为不常见的是,在他一边的下眼角附近,还留着一个深棕色的小点。
是,泪痣啊。尤诺瞬间有点恍神。他莫名想起了圣骑士们的外号,圣骑士们常常被称为神祇的完美侍从——天使的化身。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见过这幺情色的天使呢?
有着端正的外表,高贵的言行,以及完美的信条执行力,但是,却对本应属于邪魔领域的性事却并不退缩。用着圣洁的外表,行淫秽的事,简直……
迷迷糊糊地想到这里,尤诺突然感到阴囊一紧。伴随着从下体一路攀升的极致快感,他感到自己彻底失去了控制,瞳孔骤缩成一条缝,双手猛地一收,嘴巴朝着向自己拉近的侧颈用力咬去。
他隐约听到带着些微吃惊的闷哼声,随即大脑便是一片空白,在这篇无边空白的上空,仿佛能看到星辰女神在向他赐予无尽星光。
没有很久,他又重新恢复了视觉。在重新恢复视觉后,他首先看到的,是在他松开牙齿后,缓缓从他双臂环抱中擡起脖颈的特墨斯。他边擡起脖颈,也边擡起了眼,银灰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目光极为澄澈,似乎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在他的缓缓收回举起的手中以及脸上,覆满的都是,属于魔裔的、远比一般人类量更大也更浓稠的白色液体。
被邪魔的脏物污染的神侍。尤诺下意识地得到了这个印象。
在获得这一印象的瞬间,他体内的邪魔之血终于彻底平息了,仿佛因为这种认识而在二元阵营对抗的永恒战争中短暂性地得到了胜利。尤诺也感到自己终于能松口气了。
突然间,巨大的倦意席卷了全身,就算是身后的空虚还没能满足,尤诺也实在懒得去理会了。他累得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感到自己的衣服被人帮着整了整后,自己又被人轻轻地抱起,小心放到了床上,最后,他还获得了一床轻薄但舒适的被单。
“睡吧。”特墨斯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一场虚梦。
※人名表
○ Themos - 特墨斯;霍特提伦的圣骑士,律则骑士团军团长直属特派骑士
○ Euno - 尤诺;魔裔窃贼
○ Ephus - 以弗斯:海港城市,查特丽丝女神的圣城
○ Hothetiren 霍特提伦 - 秩序之神
○ Charites 查特丽丝 - 美德女神
○ Astrela 阿斯特里拉 - 星辰女神
○ Lacertus 拉切尔图斯 - 上古邪蜥,玛乌索列的眷族
○ Mausole 玛乌索列 - 谋杀与痛苦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