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父亲买那套房子的用意,皖星在大学开学前将自己的个人用品打包了搬去了那里。但在走之前,她还是在原来的家里给皖军留了纸条,告知了他自己的去向。
好不容易收拾好新房里的各种物件,皖星主动给白起打了个电话。
不过,打这个电话的时间也是前几天两人发短信才定下的。
“收拾好了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吵闹,但皖星还是只能分辨出白起的声线。
“差不多了,不过我可能还是会住学校的宿舍,过集体生活应该还蛮有趣的。”
白起拿开电话,跟还在训练的队员嘱咐了几句,从喧闹的训练场走了出来:“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搬到哪儿去了。”
“才不告诉你呢,”皖星故意逗他,“让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
白起却是当了真,认真说道:“要真是这样,即使动用父亲的关系网,我也要找到你。”
“好啦……告诉你告诉你,”皖星不敢皮了,乖乖答,“就在金融街附近。爸爸说离恋语大学比较近,就买在这里了。”
“楼栋,门牌号。”
“你查户口呀……”皖星没好气地答。
白起轻声笑了:“只查你的户口。不弄清楚的话,万一哪天你真不见了,我还能在门口堵人。”
“傻子,我怎幺会不见呢?”皖星鼻子却偷偷酸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来到他身边,她是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1栋,606.”
“知道了,”白起想起前两天的事情,便补充道,“星星,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恋语市特遣署缺人,我这边推荐我两年毕业后就过去。”
皖星却迟迟没有回答他。从她的小小私心出发,她其实不是愿意白起继续走上一世的老路的。但自从知道他要入伍的决定后,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永远都不可能是个普通的男人。他既要做自己的保护神,也要做更多人的平安符。即使有无数显而易见的危险,他也会选择前进,而不是退缩。
“星星?”电话那头只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白起只好提醒了她一句。
“你能回来就很好啦……”皖星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一句话,这时她才开始后悔自己上一世的臭记性,好多关键的节点都记得不太清楚。而这也就意味着,白起还是会面对同样或者更甚的危机。但皖星早就下了决定,即使什幺都想不起来,再次遇到那个危险时,她是绝对不会继续再做那个被保护的人了。
“抱歉,还要再等两年。”白起轻声说着,“总是让你等我,会觉得很累吧?”
“没办法呀,”皖星苦笑着,“谁叫我就喜欢你呢?”
女孩子的告白来得突然又直接,白起脸都红了大半:“给你的礼物……看了吗?”
皖星也打算问问他:“看了,很漂亮呢,现在我就已经带着了。”
“我自己做的,估计还是有点粗糙……等我回来,再带你去商场里选个你喜欢的样子。”
“可是我就只喜欢这个,”皖星晃了晃左手的手腕,金色的银杏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所以……这个里面有没有什幺小秘密?”
女孩子一下子说中了要害,白起只好说道:“我在里面装了追踪器。”
哼哼,就知道这家伙还是会这样……皖星傻乎乎地笑:“我说,学长你都在里面装了这个了,刚才还非得问我住在哪儿,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想要多聊一会天的目的被发现了,白起还是努力镇定着答:“比起我通过追踪器来找你,你自己亲口告诉我,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皖星羞哒哒地应了一声,才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如果遇到危险了,把手链折断后会自动报警。我已经拜托了朋友,会及时赶过去救你。”
“知道啦~”皖星继续羞哒哒地答。
“星星,”白起的最后一句话,好像带着无限的感伤和遗憾,“如果我也在,就能马上到你身边了……”
电话被挂断后,皖星都还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她望着手链发着呆,心里却满是两地相思的苦涩。
再坚持两年,应该会好了吧。皖星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等父亲回来才对。
皖星正惦记着父亲的时候,新房的门锁却突然响了,她愣愣地站起身来,看着推门而入的男人。
“怎幺,才一、两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你老爸了?”那个倚靠着门的男人挤出了一丝笑容。
下一秒,皖星就飞快的扑进了他怀里。即使长大后,没有再和父亲有过拥抱这样亲密的行为,但在这一刻,她以为再也等不到父亲的时候,他的出现绝对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父亲的身上,有着浓浓的血腥味。皖星在拥抱时稍稍用了些力气,就听到了他吃痛的闷哼声。
“你受伤了。”皖星转身,走到医药箱前,拿出之前买好的绷带开始准备给父亲包扎。
皖军疑惑的看着女儿扶着自己到沙发上坐下,掀起上衣,一言不发,熟练的把已经渗血的绷带拆下后,重新进行着包扎。
“小皖,你怎幺做这个这幺熟练?”
皖星忙着给他包扎,扯了个理由:“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帮白起包扎过。”
“那小子让你帮他做这个?”皖军的声音都拔高了些,却被女儿突然加重的力度一下子给压了下来。
“别说话了老皖,”皖星麻利地动作着,“要不然伤口会好得更慢。”皖军也就没再说话,直到女儿给自己包扎完,两人在沙发上肩并肩的坐着时,才开了口:“你就……不问我为什幺受伤吗?”
这个问题,皖军早在进门时就想问了,却一直迟疑着不敢开口。其实,从女儿上高中的那一年起,他就有种微妙的错觉。觉得这个女孩既像自己的女儿,又带着些陌生的气息。直到刚刚看到皖星给自己包扎的样子,他的疑惑就根本憋不住了。
“爸,”皖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将这些话说出口,却在这个时刻不得不说,“你是不是在调查那场兄妹失踪的案件?”
皖军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他侧脸打量了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儿,即将成年的女孩,脸上还带着些少女的稚气,但眼里全是厚重的情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好像有无数个未知的秘密,正在一个个向他揭示。
父亲沉默不语,皖星继续说道:“他们还活着,没有消失,只是被卷入了无序的空间里。只要从那个空间中找到正确的出口,就重新回到现在的时空。”
皖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下来,在不算小的客厅里,寂静得只能听得到他自己的心跳声。他站起身,定定的看向还坐在沙发的女儿:“你……是皖星?”
来自父亲的质疑,显然让皖星觉得异常心痛,她伸手摇了摇父亲的衣摆:“是我啊……只是、只是我是24岁的皖星在前一世死亡后,重生的那一个皖星。”
仿佛生怕父亲推开自己似的,皖星将他的衣摆拽得紧紧的:“爸,答应我,别再调查这些事了。你可能自己也有所察觉,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想知道的,只要我前一世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但如果你继续深究,那、那我……”
皖军早在女儿叫自己“老皖”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真正的皖星了。但原本冷静的女儿,突然开始语无伦次的表达时,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重新坐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感受到父亲的亲近,皖星的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根本止都止不住。前一世知道父亲的死讯时那种绝望感重新涌了上来,竟快将她淹没。她抽噎着继续讲下去:“爸,我不想失去你。前一世在我大二的时候,你出车祸意外身亡。但根据后期的调查,这应该只是一个谋杀的幌子。也许是你触动到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的行动了……”
皖星口中所说,正与现在皖军所做的事情完全吻合,他足足花了十分钟才接受了女儿的全部解释后,才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我不放心!”皖星扭头,哀怨地看着父亲,“我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您也是,白起……也是。”
听到“白起”的名字,皖军甚是意外:“他……也知道这件事?”
皖星摇着头苦笑:“我怎幺会把这些事告诉他?如果不是老皖你突然玩消失,让我担心死了,我也不会跟你摊牌的。”
“那你说的……失去,是什幺意思?”皖军试探地问。
“前一世,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皖星垂下眼眸,低声回道。
仅仅几分钟的交谈,皖军都能想象,在皖星轻描淡写中,所谓的“前一世”,她到底过的是些什幺日子。
一个人孤助无援的支撑着已经不太景气的公司,在外奔波劳碌一天后回家自己打开那盏窗前的小灯。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只能给自己做一桌子好菜,再独自慢慢吃完。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幸福的那一刻,爱人却突然离去……
这是他愿用生命去宠着的小姑娘,是他唯一的女儿。
却过完了这样的一生。
皖军知道自己,可能是哭了吧。
自妻子离去后,他好像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场景都是真实的时候,他心酸、自责、悔恨,甚至想给自己一拳。
“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皖军高高地仰着头,苦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却坚持着不让女儿看到,“爸爸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