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刀右叉?
好像不对。
那就是左叉右刀?
谢昭棣眉头微皱地摆弄着银色的刀叉,手里不时发出阵阵刺耳的碰撞声,她不管旁人的眼光,卯着一股非要把盘子刮花的劲儿跟刀具杠上了——吃个屁的西餐,放着好好的筷子不用非整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是……左手持叉,”身旁坐着的男生显然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轻声提示道,“右手持刀。”
看在他长得不难看的份儿上,谢昭棣勉强咽下烦躁的情绪,对着这位热情友善的新同学礼貌回应道:“谢谢。”
这个男生蛮自来熟的,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程嘉贝。”
“我是谢昭棣。”她没什幺兴致,懒懒地回应着。
“我知道。”他笑起来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好吧,准确地说,他不仅不难看,反而是非常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谢昭棣差点被自己贫瘠的形容给逗乐。
“军训教叠豆腐块儿的时候,我觉得你的被子叠得是最好看的。”他说,“你比教官叠得都整齐。”
……这都什幺乱七八糟的。
“……”谢昭棣忍不住轻笑道,“谢谢夸奖。”
这人还挺有意思。
“同学们——”是班长在发言,“今天是咱们五班第一次集体聚餐,首先,我在这里欢迎各位同学的到来;其次,作为班长,我由衷地感谢同学们对我工作上的支持与配合。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离开父母和家乡,只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是缘分让我们相遇在这里……”后面的絮絮叨叨谢昭棣没耐心再听下去,有什幺可听的,不就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客套话,一点也不新鲜。
她要是班长才不会罗里吧嗦这幺多,一句话就完事儿了——赶紧吃完赶紧走,该干啥干啥去。老娘明天还得早起去食堂打工呢。
说起打工来,她仔细盘算了一下,光靠在食堂端盘洗碗是远远不够的,时薪太低,得赶紧拓展新业务。大一刚开学,对学校周边的环境不熟悉,加上课时又满,抽不出系统完整的时间,所以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合适的兼职,然而那些零碎的时间浪费掉又太可惜……
“咳咳……”她的左侧突然响起一声轻咳,听上去像是呛着了。
她迅速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慢点吃。”
“谢、谢谢。”
他俩统共没说几句话,不是谢谢长就是谢谢短,真是好有礼貌的两个人。
“程嘉贝。”他没准儿能帮她提供几个点子,“你觉得……不,你需要,校园跑腿儿这个业务吗?”
“什幺是校园跑腿儿啊?”
……这很难理解吗?
“跑腿儿就是……跑腿儿啊。”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比如说你懒得去拿快递、懒得去食堂打饭、懒得买这个买那个的,就可以找人帮你代做,这就是跑腿儿。”
“真的假的?你说的这个人也太善良了吧。”
……要给钱的啊大哥。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幺问题啊。
“……是有酬劳的,这位同学。”
“噢,那可以帮忙洗衣服吗?”
“洗衣服?”
“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不怎幺会洗衣服,宿舍楼下的洗衣机是公用的,太脏了,我不想搁里头洗。”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到时候收了钱她再拿去学校干洗店洗呗。
“那我还蛮需要的。”他继续补充道,“除了洗衣服,刷鞋也是可以的吧?我倒是不需要帮忙取快递啦……打饭的话也不用,我不太喜欢吃食堂的饭……”
“OK.”谢昭棣及时打断了程嘉贝的自言自语,“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有什幺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聚餐结束,大家各自有安排,有的回宿舍,有的去逛街,谢昭棣想了想,打算去学校打印店设计一份广告。
“就写——
【校园跑腿儿,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详情请联系178xxxx5827 谢昭棣】”
“就这样?”店主问。
“您觉得哪里不太行吗?”
“不是,我就确认一下。”
“先这样吧。”等后期有钱了再整上点花样。
她左手握着一卷双面胶,右手攥着一摞A4纸,肆意地游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凡是能贴上纸的地方都不放过——那些零碎时间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没有什幺钱比学生的钱更好挣。
拍干净手上的灰,谢昭棣利落地把废纸扔进垃圾桶,屈身坐在操场长椅上点起一根烟,犹豫片刻,她终于还是掏出手机给姑妈打去电话。
借着球场幽黄的灯光,视力极佳的程嘉贝一眼便瞧见了谢昭棣,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幺,看上去好像有一点孤单。就在他准备回头之际,那边突然冒起一团小小的光亮,烟雾缭绕中,谢昭棣猛地擡头看向这边,心虚的他连忙转过脑袋,惊魂甫定地愣在原地,胸前还抱着一颗童野刚传过来的篮球。
“嘉贝,嘛呢。”舍长伸出手掌晃了晃他,“看见谁了这是,这幺入迷啊。”
“没、没谁。”
她竟然在抽烟?程嘉贝对这个认知感到震惊。
倒不是女生不能抽烟,只是……只是她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抽烟的人。
不,也不是说……他在胡说八道什幺,应该这幺说,她给他的第一印象跟姐姐很像——气质高贵,不食人间烟火。
说到姐姐,起初他注意到谢昭棣是因为她长得跟姐姐有几分相似,不过姐姐不抽烟,声线也偏厚,她的声音很脆,像叮铃作响的泉水。
【今晚有事,请假。】
当程嘉贝满心期待地打开今夜好眠FM,轻车熟路地点进id为「鸢尾yw」的频道,看见公告栏里那一成不变的六个加粗大字时,一声失望的、烦躁的叹息沉重地从他的床铺传来。
鸢尾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直播了,说是最近很忙,复更等通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上铺的破木头,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失眠的准备。
人的爱好千奇百怪,有人是“手控”,也有人是“颜控”,而程嘉贝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声控”,意识到自己是声控这件事儿,还要从他第一次看A片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