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戏院时,正逢散场。陆琛站在人群里想找到黎珊。有拖住手的情侣,有牵着小孩子的妈咪,也有中三学生揽着肩膀,大家都好高兴。人群把他挤来挤去,陆琛无顾心慌,他怕自己找不到她。天地间好似只有他一个人了,她呢?她在哪里?
陆琛脑里很乱,就只想找到她,他一定要找到她。等在戏院门口,怎幺黎珊还不出现。陆琛急着走进戏院,可是空无一人,只有排排座位同一张惨白幕布。陆琛沮丧坐进椅中,眼酸鼻酸,他永远要晚一步。
在这个世纪已接近尾声时,陆琛才发觉她这样苦,发觉自己不曾了解过她。痛楚酸涩一齐袭上心头,陆琛觉得自己正被一把钝刀割,可是这种痛是不是根本不及她十万分之一。
昏暗里有人走近,陆琛擡头,是黎珊。
陆琛突然站起来抱住黎珊,抱好紧。黎珊被吓一跳,“你怎幺来?“
难道半天不见面,陆琛相思病就发作?
陆琛想问,却问不出。问什幺?能问什幺。
“刚才有只手袋被落下,我去失物处登记。茵茵去买水……”黎珊觉得陆琛举动莫名其妙。
茵茵买完水回来,在门口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无奈笑起来,冲他们喊一句便先出了戏院,“陆琛,我才借走黎珊半天……我出去等,你们快点。”
陆琛专心抱着她。这天这地间,他只要她。那些伤她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要他们加倍奉还。
“陆琛。”黎珊急切,想要看一看陆琛。陆琛却紧紧抱住她,不要她挣开。
肩膀被陆琛压得酸,黎珊只得小声控诉,“你这样抱着我,我好不舒服。”
陆琛放开她,拖着她手向外走。
茵茵传来短讯:三人行,我一定是两千瓦电灯胆,我先回家。茵茵看着两个人拖着手离开戏院,自己才搭的士回家。
“你今日怎幺了。”
“……我就是突然好想你。”
“说这种肉麻话……你是不是发高烧?”黎珊笑起来,擡眼看陆琛,又用手背试一试陆琛额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以后有事可不可以都同我说。”陆琛看着她,她笑容很娇俏,像个未长大的小女孩。陆琛心疼,这样的女孩,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怎幺能轻易就被别人伤害。
一路上,陆琛都拖着黎珊的手。弥敦道很长,街边吵吵闹闹,陆琛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他拖着黎珊的手,才觉心安,最后他们搭上末班巴士,任由司机载着。
车厢里的灯不够亮,黎珊的一帧侧面被模模糊糊映上车窗。
剪影的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陆琛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她眉目素白幼稚,穿黑色校裙,裙角飞扬。好似也没有很多年,至多是六七年,可就是这六七年变成了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
\"你那天问我的那件案,我依家觉得女孩好苦。\"陆琛顿一顿,\"若果我是她个boyfriend,我一定加倍爱她。\"
黎珊蓦地心惊,他已知道?
“阿珊,不要折磨自己。”陆琛搂紧她肩膀。她有心结。她从未有错,却始终擅长自我折磨。
原来他已知道。
窗外已经好夜了。雨下得突然,他们没带一把遮,下车后会不会被沾湿。
黎珊看着车玻上的雨线。隔着车玻,雨竟然下到心里。
“阿珊,为什幺不同我说?”可能是车窗未关紧,所以有冰凉落在脸颊。香港的雨盐分竟这样足,雨滴冰凉咸涩。陆琛心焦。
黎珊回答陆琛,却也是答非所问,她同他细细讲那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返香港后,有一天我去到金鱼街,你记不记得我们从前去过的那间铺?”她答非所问,轻轻叹息,“结果铺已经转让,老板换了一个人。陆琛,你明不明?”
是一个哑谜。
“不明。”陆琛拖住黎珊手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