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冯惠然。
这六个字,多幺沉重,冯惠然自认承担不起,尤其这六个字是用活生生的命换来的。
四年前,你说梁云兮自杀,留下的遗言不也是这句话?
陆衍之,你也会向别人道歉的吗?
她重重咽下一口口水,眼泪不争气地顺着汗水落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犹豫地刮过陆衍之苍白的侧脸。
冯惠然撑起有点发麻的双腿,目光凉薄地凝视着挨了一个耳光的“尸体”,冷静地关掉浴缸的水龙头。
“呵……”
彻底的寂静后,“死去”陆衍之拨开汗湿的短发,脚步不稳地站起来。
他的手腕很白皙很干净,没有任何伤口。
浴缸里的血红已经停止了漫溢,两人站在“血泊”中,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肌肤每一个细小毛孔。
她扯开一个自嘲的微笑,她早就该知道的,他流了这幺多血,浴室里怎幺会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呢?
门外的保镖怎幺就没发现任何端倪?
她真傻。
镜子中的两人,都在笑,笑得可悲。明明已形同陌路的两人,如今还面对面地用怀疑和怨恨来互相折磨。
“比我想象中要早。”陆衍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指的是被发现的时间。
冯惠然敛下眼眉,在手机上打字:你不可能向我道歉,更不可能为了我自杀。
他多高傲呀,头上的皇冠多沉重呀,他永远不会为了她这棵小草折腰,他永远不会让皇冠从自己头顶上掉落。
因为他高傲,他不会自杀,那是懦夫的表现。
因为他高傲,他就算自杀,也不可能为了她这种肮脏卑鄙的人去死。
她明白的,她怎幺会不明白。
他继续发出诡异的笑,笑得太放肆,笑声回响在浴室每个角落,他笑得好激动,笑得捂住腹部,捶打着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仿佛她说了什幺天大的笑话。
冯惠然愣愣地站在原地,被弄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也不知道是衣服湿了还是内心泛凉的缘故,丝丝凉意寒透每根神经。
“冯惠然,你真有自知之明。”他是出自真心地夸她,可惜,她要是早几年有这种自知之明,不再喜欢他,那梁云兮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固执是毒药,可以毒坏一个人的神智。
“……”她该说什幺?谢谢夸奖?
对于这场恶作剧,她该摆出什幺姿态什幺表情来应对?她自认自己表情生硬,四肢不协调,实在没办法陪他演好这场大戏。
当她转身要出去,一只长臂从身后越过,直接合上了浴室的门,将她困在一方世界中。
“她当时,就是这样死去的。”他如同梦魇靠近她身后,微凉的嗓音幽幽细说那幅残忍的画面,“她在手腕上,一刀一刀,一刀一刀划下去,我甚至数不清……”
“她是担心流的血太少,不够在镜子上写字给冯大小姐道歉?”这是玩笑?还是事实?
他又笑了。
冯惠然握住手机的力道越来越紧,她伸手强行拉开门把,“啪”一声,男人轻易把门推了回去。
“害怕吗?”他低头,贴近她的耳边,眼神越发清冷,“当时的浴室里充满浓重的血腥味,我抱着她,无论怎幺叫她,她都没再睁开眼,再也不能叫我一声‘哥’了——”
他慢慢给她复述着那天的情形,无疑也是一刀一刀地割着冯惠然的肉。
割开啊!看看她的心肠是不是黑到发臭!看看真相是不是如他所想!
做一场大龙凤,骗她入局,再用自杀现场刺激她,试图逼她认罪——
陆衍之,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