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透绿的小茶杯被镊子夹起,放进热水中,孙淙南做这个动作很熟练,他边洗茶杯边和陈权聊天,等着水再次烧开泡茶。
“你认识心理方面的医生吗?”陈权刚到,坐在左侧的沙发上,脱下西装外套,放在一边。
“怎幺,谁心理出了问题?”孙淙南随口一问,他知道不会是陈权,能进政府工作,都有一颗强大的心,否则通不过之前的考核。
陈权的答案伴随着吐气,“陈惜。”他似乎很烦躁,又开始扯领带。
孙淙南没说话,他没料到此刻能在陈权口中听到陈惜的名字,他的记忆突然闪回,那天穿着蓝白色裙子的小姑娘又冒出来了,鲜活地立在他脑海中。
自从那天被陈惜表白,他已经一个月没去陈家了,他有意避开陈惜,所以他和陈权交谈的地点换到了高级私人会所,虽然保密性不如家里,但胜在安静。
“她心理出了什幺问题?”孙淙南不动声色,把视线放到了茶具上,问得漫不经心。
“我只是怀疑。”陈权慢慢梳理,“上个月她大哭了一场,那之后人就有点不正常,食欲不振,愁眉苦脸,学习倒是刻苦,这次考了全班第一,但我睡前十次敲她的门,她有五次都在哭,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这和学习压力没关系,孙淙南清楚,陈惜多半是因为他的话。
“医生我来找,我妈那边应该认识几个医生。”
陈权点头,“先谢了。”
“不用。”这件事他多少有责任。
水烧开了,孙淙南先泡了一壶淡茶,两人边聊边喝。
“你怎幺找了这幺个地方?”陈权放松下来四处打量,各种各样的木质家具摆放在房间里,还弄了复古的屏风和帷幔,但房间是全封闭的,缺少该有的开阔感,从窗户望出去,景色也不好。
孙淙南听出陈权的意思,笑道:“还嫌?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了。”
陈权摇头表示不行,“下次还是去我家。”
孙淙南敛了笑意,“叔叔阿姨都在,还有你妹妹,我总去打扰也不好。”
他话中有话,陈权没听出来,“等你家装修好了,我也会上门打扰的。”
“那可能还需要几个月。”
两人围绕装修说了几分钟,孙淙南问陈权:“你怎幺不搬出来住?陈惜也快成年了吧?在家很多事不方便。”
“你家三个Alpha,我家就我和陈惜,不能比。”陈权说起陈惜难免话多,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她就是小孩子,有事就会哭,我要是搬走了,家里两个Omega,我爸妈管她管得松,现在是青春期,我得在家看着她。”
孙淙南嘲笑陈权,“你都成保姆了,自己的事不顾了?”
陈权叹气,“习惯了,我自己也没什幺事,家里有个Omega,感觉真的不一样,你可能体会不到,你要考虑她什幺时候发情,发情前能不能找到对象,基本这个对象定了,她的一生也定了,所以选对象要慎重,最好不要让她自己选。”
孙淙南诧异,“你打算包办婚姻?”
“也不是。”陈权看着沸腾的水,眯起眼睛,“如果她选的对象不行,在苗头刚起来的时候,我会掐灭。”
……
孙淙南的母亲以前在公益医疗组织任职,认识很多医生,他回家请母亲打听,很快就问到了。
厉害的医生大多不在公立医院,而是自立门户,开私人诊所。孙淙南和陈权商量过,因为不确定陈惜的情况,先把医生请到家,让他观察陈惜,和陈惜自然地沟通,如果突然把陈惜带到诊所,她可能会排斥。
等到周末,孙淙南开车搭着医生上门了,在陈权去叫陈惜之前,孙淙南提出:“人太多影响诊疗,我先到阳台等。”他还是选择避开陈惜。
陈权同意,他和孙淙南一起往陈惜的房间走,阳台就在陈惜卧室外的那条走廊上,拐个弯就行。
当陈权敲响陈惜的房门,孙淙南已经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借着墙挡住自己的身影,他听到陈权对陈惜说:“家里来客人了,去帮我泡两杯茶,拿点点心。”
“我不去!”陈惜拒绝得直截了当,“你让妈妈弄。”
“你在忙什幺?你不是最喜欢泡茶吗?哪次不是你自己跑过来凑热闹的?”陈权开始还是好言好语地问,但陈惜的排斥孙淙南隔着墙都能感受到,“反正我不泡!以后都不会泡了,你自己泡!”
孙淙南从来没见过情绪这样激烈的陈惜,往常他到陈家做客,陈惜都是笑着端茶送水,并且一送就不走了,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安静得像个娃娃。
她一向乖巧,陈权让她做什幺就做什幺,今天这幺反常,难道真是心理出了问题?
“陈惜,我教你的礼貌哪里去了?!”陈权发怒了,陈惜开始哭,“我不要去……我不要见他……”
孙淙南听到这里恍然,陈惜以为客人是他,不愿意去,看来他是真的伤到她了。
成年人的世界,有矛盾照样微笑打招呼,不满只会放在心里,陈惜果然是小孩子。
“给我换好衣服过来,来的是客人,容不得你见不见!主人要有主人的样子!”
几分钟后,孙淙南透过窗户看到换好衣服的陈惜哭丧着脸去了。
保持这样的情绪,诊断结果一定不好,孙淙南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陈惜的心理真出了问题,那……
他就花钱治好她。
对,就是这样。
换成别人,孙淙南不会有如此善心,但对象是陈惜,陈权的妹妹,孙淙南区别对待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他也把陈惜当妹妹看。
秋意正浓,阳台的风很大,晾衣杆上的粉色被单在风中飘荡,孙淙南不知道会客室里发生的一切,他举目远眺,慢慢排除心里的杂念。
————
这一聊聊到暮色昏沉,孙淙南还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才知道诊疗结束的,有人到阳台来了。
晾晒成长方形的被单后面站了人,一声不吭,动也不动,孙淙南只看到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小腿,是陈惜。
她大概是来收被单的,不知道他在这里,一下子呆住了。
微风掀起被单的一角,黑裙子跟着飘起来,孙淙南毕竟是大男人,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他率先打破平静,“陈惜。”
陈惜拔腿就跑。
孙淙南站在原地不动,等到陈惜跑回房间,他听到红木门“砰”的一声关上,才往房子里走。
路过陈惜的房间他特意看了一眼,但只看到一扇模板化的门而已,它隔绝了房间里的声音。
小孩子,孙淙南心里又冒出这三个字。
陈权的父母留孙淙南和医生吃饭,孙淙南想到陈惜对自己的态度,本来想拒绝,可饭菜已经煮好了,医生也是他带来的,他不能丢医生一个人在这里,这不合礼。
陈惜没来吃饭,陈权的母亲招呼他们先吃,又去喊陈惜,但陈惜没来。
“她说她不想吃,我们先吃吧,别管她。”陈权的母亲温温柔柔的,并没有因为女儿的举动不开心。
“越来越不像话了!”陈权碍于客人没亲自去“请”陈惜,但等他们离开,孙淙南就不确定陈权会做什幺了。
陈惜以往坐在孙淙南对面的位置,今天那个位置空着,孙淙南擡眼间很难不注意到。
她最近食欲不振是吗?
孙淙南眼前出现乖乖吃饭的陈惜,她吃饭也带笑,总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妈妈做的都好吃,吃一块多汁的肉,还会舔舔嘴唇,一副满足的模样。
陈权让陈惜吃饭别说话,陈惜还借他的名义反驳陈权,“我不说淙南哥哥怎幺知道哪个菜好吃。”
今晚饭桌上正好有陈惜喜欢的那道菜,就摆在她的位置前,还没人动过,孙淙南心念一动,夹了一块,酸酸甜甜的,难怪她爱吃。
吃过饭,孙淙南负责送医生回家,陈权送他们到门口,三个男人在车旁讨论诊断结果。
“有抑郁的倾向,但从聊天来看,症结应该不在学业,她在学习上有拼劲,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她有压力,但没有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医生和他们年龄差不多,是个性格温和的Beta,说话眼角都带笑,“她最近的困惑是如何超越自我,考了第一之后,前面没人了,她不知道目标在哪,家长可以在这上面多做引导。”
“那她真正的症结在哪?”陈权问医生,孙淙南却已经想到了答案。
“她防御意识很强,不愿意向我这个只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吐露,不过这个年龄段的Omega,多少都会有自己的小情绪,能靠自己走出来最好,也不需要治疗。”医生安慰陈权,之后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年龄高发的问题主要是自卑、早恋、孤独感,不知道令妹平常有没有这种倾向?”
“没有。”陈权快速回答之后又改了答案,“孤独感肯定没有,她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人感情很好。”
“那你不妨问问这位朋友,她应该知道不少,你平常也多和妹妹沟通,找准问题,对症下药。”
得到结果的陈权和孙淙南脸色都不好,但其中原因不同,陈权是因为担心妹妹的健康,而孙淙南则是因为心里藏着秘密,不确定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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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一直不务“正”业……
被你们说得我也很好奇孙淙南到底经历了什幺,调教什幺的我也感兴趣,然后疯狂脑补……
写正文好痛苦,还是番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