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道:“启川少爷又惹周先生不高兴了?唉,周先生脾气向来难捉摸,启川少爷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不知道得受多少冤枉气。”
叶筱乔笑道:“启川心肠软,可他才不傻,三两句话就哄得周叔叔忘了训他。”
何芳叹了口气,道:“周先生哪是小孩子能哄得了的,不过是看着家里有客人,顾及体面,压着火气罢了。”
叶筱乔见何芳仍是情绪不高,便打趣道:“何姨,这了解内情的呢,知道你是启川的奶妈。不了解内情的呢,我估摸着,大概要以为启川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了。”
她拉着何芳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何姨你也关心关心我,爸妈老在别人面前拆我台,说得我好像成天上梁揭瓦,跟混世魔王似的。”
何姨被她逗笑:“你可不就是个混世魔王。”
叶筱乔故意撅起小嘴,嘟囔了几句偏心。突然间她想起白天见着的周戎,便问何芳道:“何姨,你在周家做事的时候,认不认得一个叫周戎的人?”
何姨愣了下,道:“记不太清了。”
她闭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何姨老啦,在周家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好多人都记不住啦。”
叶筱乔有些失望。她瞧着何芳的样子,似是疲倦不已,也不好意思再问三问四,只得跟何芳道了晚安,回去楼上自己的小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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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学校安排了军训,师大附中的高一新生需要提前一周报到。叶筱乔被叶父弄进启川的班,直接跳级读高二,她申请了住校,原本应当跟着高二老生9月2日报到,但她那成日里不着调的父母在8月中旬的某个清晨,又从家里失踪了,只给她留了张字条,说是跟几个中央美院的教授去纽约看画。叶筱乔心下了然,这两人又是被人忽悠着去买画了。
何姨带丽莹回江西老家探亲,叶筱乔在空荡荡的家里呆了几天,实在觉着没意思,便打电话问叶父,想提前去师大附中的学生宿舍住着。于是8月24日这天一大早,叶筱乔一个人拖着个大箱子,出现在师大附中宿舍区的3号楼下。
师大附中的床位本就紧张,女生宿舍就3号楼的顶层还剩一个床位,给了叶筱乔这个插班生。
她到了之后,忍不住给启川打了电话。启川是今年学校迎新学长团的团长,前天就过来学校接受培训。他那边似乎忙得很,叶筱乔等了三十多秒,电话才被接通。
启川得知她在6楼,便叫她在楼底下等着,他来帮忙。
叶筱乔刚才在一楼晃了一圈才明白,为什幺启川坚持要来帮她——师大附中的宿舍楼没有直梯,她得爬上6楼。
叶筱乔便半坐在28寸的行李箱上,在3号楼下等着启川。
来来往往的新生基本是全家上阵,妈妈手里攥着校园地图打头阵指挥,爸爸提着重物,满头大汗跟在后头,不时地夺过地图,才发现走反了方向,两人吵上两句,便赶紧往回走。至于刚升入全国重点高中的少年少女们,多是负责拉着行李箱,不大爱跟大人讲话,眼睛里亮晶晶的,有一股子隐隐的骄傲,却又故作矜持。
8月底的南方,刚出了伏天,早晚稍微凉快些,不过一天里大部分时候,暑气仍是烤得人。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烈,叶筱乔从包里拽出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她想,启川估摸着又被俗务缠身,也不知等到什幺时候。
叶筱乔往嘴里扔了片绿箭,决定嚼完嘴里的口香糖,就找个面善的朋友帮忙擡行李箱。
叶筱乔正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突然望见远远地现出个瘦高的人,朝她这边走来。
叶筱乔想起来,启川讲过周戎考上了师大附中的理科实验班。
她起身将口香糖吐进垃圾桶,搓着手,还没等周戎走近,便喜滋滋地迎上去,堆起满脸的笑:“你好,还记得我嘛,叶筱乔。”
叶筱乔见周戎不答话,脑子里立马涌出一堆话,正要张嘴帮他唤醒沉睡的记忆呢,没想到周戎竟然点了点头。
叶筱乔暗喜,但想着不能直奔主题,显得自己过于没礼貌,便开始胡扯:“你暑假过得怎幺样,听说理科实验班开学得参加竞赛培训,是不是得提前准备呢?一定很辛苦吧。”
周戎皱起眉头道:“你是要我帮你搬箱子吗?”
叶筱乔被周戎戳破小九九,换做旁的女孩子,肯定会不好意思,红着脸解释一番。但叶筱乔脸皮厚,她马上接过话头,道:“那个,我箱子有点重,我一个人擡不到6楼,能不能麻烦你——”
没等她讲完,周戎便往前走了几步,拉起她的箱子,往宿舍楼里走。
叶筱乔屁颠颠地跟在后头,心想,这位周家的神秘人物可真是人狠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