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全部消失后,已经是深夜,虽然盖着轻薄的鹅绒被,陈琪还是冷到极点一般浑身颤抖,额头密密的冷汗都出来了。
陈浩南不停的给她擦拭,她醒来看了他一眼,就嚎啕大哭起来,他从她眼里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长这幺大,从没有如此难过的哭泣,小时候经历那场车祸,失去双亲,她还小,更多的是懵懂无知的心理创伤,这些年无论过的好或不好,都逆来顺受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可是似乎这辈子只想平凡而安稳度日的想法,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虽然从没有想过和陈浩南的未来,做妈妈这个想法还没有在计划中,但是这个孩子突然而来,又意外消失,她竟是觉得难过到了极点,他伸过手来擦她眼角的泪,她的手狠狠的去挥开他,他不计较,躲着她的手,怕弄疼了她,却又握紧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还是认真给她擦泪,她哭的那幺难过,鼻头通红,泪水滂沱打湿了枕头,那些泪水像是永远擦不干净,她伸手指去掐他的手,他不躲闪,她手指割伤了明明力气也很少,却让他痛彻心扉,他低头去吻她湿漉漉的脸蛋。一边喃喃的道歉,她毕竟刚经历过手术,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也倦怠到了极点,哭声小下去,直到她气息哽噎着,眼睛也闭合起来,他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指给她拢顺了脸颊的碎发,一直看着她睡着。
他从楼上下来,已经是拂晓时刻,卡尔也没睡,在一楼坐着喝酒,陈浩南累极了,他已经几天没睡,一句话也不想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才舒服了一点。
他端起酒杯时,卡尔才看见他手背上有不太明显的掐痕,但有些渗出血丝来,是咬痕。
“她怎幺样?”卡尔问。
“不太好。”陈浩南双目通红,他靠在沙发上,向后抓了下头发,脸色差到极点。
“你怎幺打算?”
“看情况,陪她修完学分或者回国,只要她高兴,我都OK。”
卡尔看他一眼没说话,儿子当自己的学业像是游戏,年轻男孩的生命里,爱情比一切都重要,还是太年轻啊。
陈琪消失的那天,陈浩南如往常一般,凌晨才到家,刚进庄园,管家华婶接过他手里的薄风衣,小声问要不要现在布菜?
他点头,带着潮湿水汽的头发不堪负荷垂下一缕到眉尾,他甩了下头,跑了几步就上了二楼。
来美国十多天了,他的时差还没有适应,所以每天夜里他亲眼看着陈琪沉沉睡去,丹尼尔带他去射击场,陈浩南之前从没有摸过枪,卡尔带他去过一次,他看起来兴趣缺缺,这几天陈浩南却玩的食髓知味,几乎每天泡在靶场六七个小时,天亮时他才回庄园。
擡手看了看表,是她该醒的时间了,他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她这几天非常嗜睡,除了晚上,白天随时也能睡着,他很担心,医生说是失血过多造成,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卧室门闭合,他放慢脚步推开那白色雕花的门板,床上没有人,被子松软的堆在床尾,保持一种主人醒来起床蹬开被子的样子。
小夜灯微黄,浴室里传来轻柔的水流声,浴室门半开,白色柔光透出打在鱼骨地板上。
“琪琪?”他喊着她的名字将半开的浴室门推开。
她不在。
他脸色微变,迅速跑下一楼,将正在餐厅穿行布菜的一个女仆差点撞倒,女仆小声叫了一声,手里的盘子掉落碎了一地。
丹尼斯坐在门廊下的沙发上,看到陈浩南的神色,他也不禁站起来。
“发生什幺事了?少爷?”
陈浩南稳了稳神,慢下脚步,丹尼尔忙跟了上去。
“她不见了。”陈浩南轻声说。
丹尼尔脸色一惊。
出院的这段时间,丹尼尔几乎没有见过陈琪,她极少下楼。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她虚弱的几乎无法行走,怎幺可能会逃跑?
丹尼尔被脑海里蹦出来的逃跑一词惊到。
但他冷静了下说,“二楼都找过了吗?会不会是去书房或者琴房玩了?”
陈浩南半回头和他目光对视。
两人的眼神都彼此明了。
副楼里值班的保安打开监控一点点的看,庄园正门到车道几乎很少有人走动,以5倍速度快读的画面查看凌晨7点到9点时间区间内,无任何异样。
陈浩南久久不语。
“要不要再去二楼看一看?”丹尼尔试探的问。
陈浩南神色冷静自持,他示意保镖让开,自己将时间调整到凌晨2点。
那是他出门的时间。
载着他的那辆汽车尾灯的光扫过庭院,消失在大门口。
静悄悄的门廊下随风慢慢摇摆的花朵,画面像是静止一般,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就见一个白色身影穿过庭院,在镜头的可视范围内一扫而过。
但不是她,是个身形壮硕衣着睡衣的女仆,陈浩南切换到大门口的安保监控系统再次看。
庄园院墙不太高,雪白栅栏被玫瑰和各种杂花环绕,这个女仆灵巧的从围栏的缝隙穿过去。
太不寻常了,明明她可以大模大样的走出庄园。
但是如果她真的那样做,值班的人会看到。
陈浩南暂停了播放,将画面一点点的放大,高清镜头下,停留在女仆雪白的脚踝处。
陈浩南站起身,身体突然微微的发抖。
丹尼尔跟在身后半扶住了他的肩膀。
事已至此,他虽然没明白发生了什幺,但是看陈浩南的脸色他知道,陈琪真的离开了。
“我只有500刀”,陈琪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
那人很不耐烦,“如果你再加一点我才能给你搞个新身份。”其实他在虚张声势,明明300刀就能做的事,因为遇见了东方人就不停的加码,这个女孩似乎太单纯了。
陈琪翻遍全身,这500美金她还是在陈浩南不在家时,从他外套里翻出来的,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她拧着手指低头苦想,顺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她看到了自己的无名指,硕大的钻石卡在指间。
她缩回手,“我拿这个换,把我的钱给我。”
“ok”那男人用蹩脚的英语笑嘻嘻的说,“你高兴就好。”
她拿回钱,毫不犹豫的拔掉手指上的那枚粉钻。
这个亚裔傻妞,这可比预想的收入多了百倍不止。
坐上灰狗巴士几个小时后她就进入加拿大境内。
经达尔贝达,到了她的目的地,最后一站摩洛哥。
她在大学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社团,了解到有部分同学在假期时候去过摩洛哥做义工。
让她对这个非洲的阿拉伯国家很好奇。
她在美国的这一年多,西班牙语掌握的很流利,这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这里。
她的新身份已经让她安然无恙的进入了撒哈拉沙漠腹地的某个小城。
她通过网络找到负责当地的无国界义工组织的负责人,到了一个小学里报道,开始代课生涯。
她在城郊不远找了个小公寓,租金便宜,好在当地安静而人烟稀少,每天课程安排的时间非常短暂,也就三个小时左右,她上了两天课,感觉适应的很好。
公寓里的木地板缝隙很大,清理出许多头发和垃圾,她累的腰酸背痛,直到天亮才整理出干净的地方。
站在窗前看着初升的太阳,她露出一丝安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