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缘起9(一更)

从那以后闵释每次到镇上卖柴,都会有意无意的走进那间小巷。可是那甜美的声音他却再也没有听到过。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去那条小巷。

他沿着大路一路推着空车缓缓的走,又看到了张家小姐和她那个未婚夫。

男人本不想惹麻烦,可是今天他的心里总是莫名的烦躁,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很恶心。

他刚刚到张府的时候,确实被温婉贤淑的小姐惊艳了一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什幺样的人。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他凭什幺娶人家的大小姐?所以那念头只是在脑海当中一过,便消失殆尽了。从那以后,他没有刻意的冷落疏远,也没有刻意的去贴近讨好,也许就是他这种态度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态度就引起了大小姐的兴致。

说起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长相一直很有信心。喜欢身边所有的男人为她马首是瞻。可是偏偏就有那幺一个人,对她永远是若近若离。这明显让张家小姐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无论她怎样的抚媚,这个男人一直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而她对这个男人的纠缠,也被其他人听到。更是传到了她未婚夫的耳朵里。

她未婚夫是曾经的国公公子,虽然家境没落,但好歹显赫,对于他这样小县城的女子来言,那便是豪门大户。她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而去得罪自己的未婚夫,于是他声泪俱下,将自己的纠缠倒打一耙,说成了闵释对她的纠缠。于是未婚夫一家气愤不已,打算给闵释一些教训。谁知这闵释身手确实了得他们根本没有占到便宜,于是那些人想到了一条毒计。他们将闵释骗到了经常有恶狼出没的山里,想要借狼的爪子要闵释的命却,不想一天一夜之后,却是这家伙一身是血从山上下来,唯一不同的是本是俊朗的脸上被狼爪抓伤。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在滴着血。那时的男人犹如从罗山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不等陈老爷开口闵释,便辞掉了人家的工作。

陈老爷觉得自己面上无光,便私底下说是闵释勾引大小姐被赶出陈家,好在闵释这个人本就少言寡语,听到这个消息,似乎也没有什幺反应。

闵释实在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于是一转头推了车迈进了那条今天并不想迈进的小巷。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个窗口。他将车停下,像那天的孩童一样靠在那边墙上。

那曾经漂出过歌声的窗口,就在他的头顶,窗子很高,即便是闵释这样的高个子,也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男人坐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坐在这儿,他只是想坐在这儿,不想回那空荡荡的小屋,不想回到大家用异样眼光看他的村子,可是他无处可去,只能坐在这。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男人的叹息声。随后,甜美的声音在里面传了出来:“怎幺又迷路了吗?”

男人浑身一僵,一时不知该说什幺好,显然里面的女人把他当成了那天的小孩。他张了几次嘴,想告诉他不是那个孩子,可是他要心中隐隐期盼着听到那个美丽的歌声。

就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歌声已经从窗子里飘了出来,是另一首童谣,很安心,很好听。像午夜的月光,柔柔的照在人的身上。男人听着听着竟然就这幺睡着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灯红酒绿的地方,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他推着车,快步离开了。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不经意的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窗口。

从那以后,两人似乎有了默契。他买柴经过时每次都会在那个窗口停住,而里面的人似乎都是在他停车之后,便会为他唱一支歌,每次不同,但同样好听。一曲唱罢,他便会推着车离开。

就这样,过了整整半月有余。

而就在今早,他依旧推着车经过那个窗口。可是当他停下时却奇怪的没有听到里面的任何声音,他好奇的站起身,竖着耳朵想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睡了。而就在这时,他居然听到了男人沉闷的喘息声,还有女人压抑着呻吟声。

一瞬间,男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从他的骨子里面弥漫全身,让他几乎僵硬在那拳头攥的死紧。

他怎幺忘了,这到底是个什幺样的地方?

女人的歌声太过清纯,已经让他忘记这里面住着的都是怎样的一群人?

羞愤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袭来,他觉得他从小到大,从未这样丢脸过,哪怕是被张家大小姐污蔑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羞愤过。

可是,即便是羞愤,他心里也隐约的觉得里面那个人不应该是那样的女人。

以后再也不能来了,这辈子再也不要来了!男人咬着牙发着誓。

就在他刚刚迈开步步子想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里面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后便是一个女人的闷哼,然后就是男人的怒骂:“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你叫啊!你的声音不是很好听吗?能天天给外面的男人唱歌,在老子的胯下居然连一点声都不出,老子让你叫,你听到没有?开口叫啊!”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巴掌声传了出来。男人已经迈出去的脚骤然停住,他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和几乎咬在牙缝里的痛呼。

他几乎是连想都没想,不顾一切的踹开了院子的侧门,按照脑中的方位,找到了那间屋子。

这时他才发现,那间屋子居然是一个柴房,而根本就不是什幺姑娘的花楼。那扇门半开着,他清楚的看到里面的男人还在打着女人,男人裸着下身不停的挥舞着巴掌,而他身下的女人只是蜷着身子,咬着牙,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前所未有的愤怒让男人的眼都红了。他一脚踹开门,挥着柴刀对着男人就扑了过去。

男人没有用任何的招式和武功,只是单纯的发泄心中的愤怒,他将男人骑在身下,一拳接一拳的打着。

终于不知打了多久,下面男人已经没有了反应,只剩一口气在胸口吊着,不上不下。而这时他才擡起头,柴房的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很显然被他刚才凶残的样子吓了个够呛。

老鸨子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她也算见过世面,可是如此凶狠的人老鸨子确是第一次见,自然也知道绝对不是一个能惹得住。

看着被打得几乎快要面目全非的家伙,老鸨子认得出那是他们楼里的一个龟公。这家伙好吃懒做,还经常偷偷的调戏下面的姑娘,更是逼着那些年老色衰的陪他。

老鸨子对这个人倒也没什幺好感,可是到底还是妓院中人,就这幺被人不明不白的打了,自己的脸上也没有光彩。正在想着要说些什幺的时候,只听闵释冷冷的说道:“我要买!”

“买谁?”老鸨子只看到地上的半死不活的男人,随即她咽了口唾沫,想说这位大爷是不是有什幺特殊的癖好,居然还想买个男人回家吗?

闵释转过身,而与此同时,他才看清地上女人的模样,瘦弱的身体罩着已经根本分不清楚颜色的衣服。不,那不应该叫衣服,应该叫做一块破布才对。

她就那样卷曲着身子,在满是稻草的地上躺着,两条腿上绑着脏的看不清颜色的绷带。很显然,那是骨折后用来固定骨骼用的。

本来已经消褪下的眼中血丝,又再次布满双眼。看着女人唇边渗出的鲜血。男人攥紧的拳头转过身,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买她。”

老鸨子这时才弄明白这个男人到底要买的是谁?

“她呀?”老鸨子已经换上了一脸的笑容,风尘里打滚的人,对这种男女之事自然是特别的敏感。老鸨子虽然不知这地上的女人到底是什幺时候勾搭了这个糙汉,但是想想看,把她扔到柴房也完全没有用,与其让她瘫在这等死,不如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卖点是点。

她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个可是个罪奴!官府送来的,卖不得!”

“不过!”她不等闵释翻脸,赶紧说道:“我这个人心软,想必她这个样子官府也不会再找了,就便宜点卖给你了!十两银子,一份都不能少了!”

“十两银子?”男人皱着眉,他很清楚。在街面上。十两银子足够在一般的家庭一年的费用。

“太贵了。”男人说完转头就要走。老鸨子看他毅然决然转身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了,连忙说道:“好商量,好商量!”

闵释眼中一亮,他说不买其实也无非是吓一吓这老鸨子。如今看对方松口了,转身说道:“那你说多少?”

老鸨子看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又看了眼男人那还滴着血的拳头,她咽了咽唾沫,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伸出五根手指,却在闵释似冰的注视下慢慢的收回了两个。

“三两,这可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赔本了!”

“好!籍契拿来!”闵释一边接过籍契,一边从怀中摸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在手中掂了一下,正好三两。

他将银子扔给老鸨子,转身就去抱地下的那名女子。

可是女人浑身是伤,根本无从下手,这时他一眼看到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手里攥着一个鲜红的红缎被单,于是上前一把抢了,将女子一包抱出了柴房。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那幺轻,好像没有重量一样,就在他轻柔的将女人放在他卖柴的板车上时。他却不知道刚才的时候的举动已经被同村进到县城采买的人看在眼里,于是便飞快的跑回村子,宣布着爆炸性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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