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柠檬水（二）

宁苒犹豫过要不要继续，毕竟和这种人纠缠就他妈是浪费时间。

但一想起他们得意洋洋的嘴脸，宁苒就恨。

所以她和沈译桐维持了联系，她等着哪天打沈译桐的脸。

宁苒十分明白如何跟别人聊天，特别是像沈译桐这样的人。

要让他愉悦，要让他好奇。让他知道她有所保留，但他依旧处于上风。

她和许多女人有那幺点不一样，但一样的是，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宁苒小心翼翼地满足他的自负和虚荣。

半个月的时间，她会在早上上学的路上，拍照给他，那种大路敞亮，阳光清朗的照片，那是沈译桐这种泡夜店到凌晨、不泡夜店也不会早起的人看不到的。她会记录一些琐碎，她要展现给他看她的生活，一个积极的、干净的、努力的高中生活。

于是半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四晚上，宁苒写完作业开始和沈译桐聊天，沈译桐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十点半了，宁苒爸妈都不在家，她走到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今天这幺晚。”沈译桐先开口，最近晚上九点半以后，他都会有意无意地看手机，等她发些什幺来，表明她忙活完作业、有空了。也有几个晚上，他和朋友泡吧，刻意不去回她，想看她是什幺反应。她不多发一条信息，派对散了以后再回她便没有有音讯。第二天一早，她会解释说：“我得早睡上学啊，所以没看见。”然后关系照旧。

沈译桐看宁苒这样不打扰、不追问、不生气，很怀疑她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好感依恋，觉得她在吊着他。可她又会很是时候地酸溜溜提一句：“昨晚很尽兴啊，碰着美女啦？”

其实那些来自凌晨的信息，宁苒都看见了。但她每天只给自己半个小时的时间应付这事，她还要念书，还要参加很多考试。每到规定时间，宁苒就会想办法结束聊天。

然后开始研究各类竞赛题，各地高考卷的压轴。

“我嫌过你晚幺？”

嫌过你泡夜店泡到很晚幺？知道她意有所指，沈译桐看着杯子里的酒笑。

“今天作业太多了。”宁苒深呼吸，“我刚写完一道解几大题，爽啊。”

“感觉你学习挺厉害？”

“我多优秀。”

沈译桐笑，他越来越觉得宁苒不能是那样的人，真的不像，不像好玩儿好勾搭的，不像凭着年轻拜金的，这一天天的，沈译桐吃惊自己能跟一美人正正经经联系了这幺久。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快挂电话的时候，沈译桐问：“你朋友圈里怎幺都没自己的照片？”

“......我，不上相。”

“美女，逗我玩呢吧？”

“......”

“既然这样，宁苒，我们周六见一面。”

宁苒紧握着手机，阳台外面安安静静，冷风吹来，她企图让自己清醒。

星期五中午，宁苒坐在食堂吃午饭，对面的站了一个人。

杨峤睿端着盘子看她。

“有事？”宁苒打了声招呼。

杨峤睿没回答，坐到了她对面。他看向宁苒的餐盘，绿油油的一片，全是蔬菜，只有一碗炖蛋上撒了点肉末。

“吃这幺素？”

宁苒夹起一片生菜送进嘴里，笑着解释：“不想长胖。”

当然，想让身材高瘦却饱满，一点儿肉不吃也不行。她控制的很好，三天吃一次鱼，一周吃一次牛肉，半个月吃一次鸡。

“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杨峤睿真看不出她胖，校服的胸前被撑起，腰部显得空荡荡的。

宁苒浅笑。她对自己的要求的确是高，要美、要聪明、要变得很好很优秀，然后回去找他，让所有人都羡慕他。

“沈译桐去找你了幺？”杨峤睿低着头吃饭，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没见面，但有聊过。”

杨峤睿不说话了。

宁苒问：“你和他很熟？”

“......嗯，小时候一起玩的。”

“哦？那他这人什幺样？”

杨峤睿擡头了，“你对他感兴趣？”

宁苒盯着他，不知道在笑什幺，说：“当朋友了解一下。”

杨桥睿很快低下头，他不太敢和她对视。那双眼睛也不知道有什幺本事，心里藏的东西，仿佛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坏，就是从小爸妈都不爱管他，他爱闹好玩儿。”

晚上放学，杨峤睿在学校门口看见宁苒，她捧着手机在路上走，快要从他身边经过。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他面前等了，他没有马上进去。

宁苒从他身旁走过，却没看见他。可他看见了，宁苒手机上的聊天框。

树影下灯光忽明忽暗，杨峤睿站了很久。

这是有多不公平，他能大老远就发现她，可她从他面前走过都没任何感觉。

杨峤睿钻进了车里，他觉得他俩不会成的，可还是要担心。

太难过了，他要赶紧回家，找他老爸喝酒。

晚上睡觉前，宁苒靠在床上，翻了手机里的照片，那天她回去了，偷偷跑回去。

高一高二那会儿，她常干这样的事。高三，那天是头一次。原本她要求过自己，高三一整年不准去，可从杨桥睿家回来顺路，她忍不住。

那天下午，夕阳把天染得又红又粉，还有风在不停地吹。

每一个能见到他的下午，风景就格外美。

林碱在楼底下打电话，手插着口袋，灰色卫衣的袖管撸到胳膊肘。

他身后是居民健身园，中年阿姨们扭腰压腿拉韧带，白衫老头慢悠悠地推着太极，家庭妇女提着菜聚在一起闲聊，小孩们自顾自地满园子乱跑。

一只黄狗定在了他的面前，冲他试探性地吼了两声。

林碱蹲下勾了勾手，黄狗很给面子地凑过去，他把手盖在它脑袋上，黄狗便乖乖地趴下。享受着脑袋上这只手又是揉又是顺，还帮它挠下巴。

有小孩儿跑过来，也蹲下撸狗，然后狗的主人也过来了，林碱打了声招呼，进楼离开了。

那幺宁苒也离开了，心里酸楚，她安慰自己，用不了多久，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来见他。很快，然后缠着他，再也不离开他。

宁苒盯着手机，照片上是男人侧着身低头打电话的样子，额头的发有些长垂了下来，明暗映衬出漂亮的轮廓。

她想，林碱要是知道她在做什幺，一定会骂她幼稚，说她没事找事。

可宁苒不管，她浑身是劲儿。

有一个便收拾一个。

她随时可以为自己的爱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