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新封了个年纪轻轻的太傅。
这件事传的很快,没多久便传到京城脚下的梁州。
席艳楼是个巨大的信息传递栈,往来的上来都在这里互相交换些寻常消息,季然做上太傅的第二天,阿俏便知晓了。
她说不清心里是何种心思,想要飞奔过去找他吗?
想的。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做了。
趁着白天,雇了马车匆匆去到京城。
京城比梁州还要大,人声鼎沸,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将要去哪里。
有人说,新上任的的太傅大人,今天在宅子中宴请了许多新贵。
阿俏寻着声摸了过去,她不识字,但府邸牌上大大的“季”字,她是认识的。
她握握拳,鼓起勇气走进去。
门口的人适时拦住她,问她可有请柬。
她摇摇头,只道:“我想见季然。”
门口的管院皱着眉头想要赶她。
阿俏倔强的站在门外,“我要见他。”
“快走快走,如今什幺人都想和我家老爷攀上关系。”
“我不是什幺人,我是……”阿俏着急解释,还没说完,身后便响起人群的呼喊声。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季府,阿俏被人群挤到后面。
她拼命想要往前挤,却始终无法。
到门口,马车后的侍从匆匆下马,走至马车,将小凳子放在地上。
马车内的人就着凳子缓缓下车。
那人黑色锦衣,头发向后梳起,簪了一根白玉。
阿俏拼尽全身力气往前挤,快要挤进时,突然脖子一痛,便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环住她的腰,凑近她耳边:“是我。”
那天,她没能和季然相认,因为二十七。
二十七说不可以,不可以找季然。
他将阿俏带回席艳楼,阿俏一路都不安分。
直到二十七吼了她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阿俏突然安静下来。
她不知道她是谁,她是阿俏,田光村的阿俏。
季府前,同季然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着红衣,额间一点朱红,身佩长剑,笑得明媚,季然用从没有见过的眼神看着她。
阿俏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季然,唇角微勾,眼神中满是温柔,他的手,牵着那女人的手。
二十七说,那是朝颜公主,很快要和季然成婚。
阿俏摇头:“不会的,他已经和我成亲了。”
二十七为她解了穴道,“你若不信,就等上一等,皇上很快就会为他们赐婚。”
“季然需要她。”二十七道。
阿俏不懂,“需要她什幺,我不可以吗?”
二十七轻叹,“你不明白。”
是的,阿俏不明白。
季然千辛万苦离开天光村,就是为了这些吗?
她突然觉得很荒唐,自己千里迢迢离开天光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到底想要什幺呢……”阿俏口中喃喃。
二十七似乎有要事在身,不便待在席艳楼,很快离去,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阿俏:“阿俏……”
他不知想说些什幺,终究还是很什幺都没说出口。
薄荷一天都没见到阿俏,心中担忧,晚上却好端端的见到阿俏坐在自己房内。
“姑娘,你去哪了?”
阿俏呆呆的不说话,神情悲悯。
“薄荷,你知道……京城里新封了个太师吗?”
薄荷面无表情道:“是的,姑娘。”
“那人是谁?”阿俏问。
薄荷退后一步,“姑娘若是想知道,明日薄荷就为您查。”
“好。”阿俏应声。
薄荷的动作很快,季然的一切都在她送来的一张纸条中。
上面短短两行:“皇上微服时所遇,提为太傅,不日与朝颜公主成婚。”
阿俏不识字,薄荷念出最后几个字时,她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兴许他已经忘记你了。”昏昏沉沉中,她耳边突然响起婉枝的声音。
那声音不近不远,不轻不重,每一字却如千斤重,一下一下砸在她的心房,打烂夏天的甜瓜,秋天的枯叶,冬天的酒坛,春天的希冀。
“薄荷,我好想见他一面。”
“好,今晚我便为姑娘绑来。”
阿俏转头看她,:“可以吗?”
薄荷点头。
薄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她说可以,就真的可以。
季然果真被绑来,关在薄荷的密室中,被蒙了双眼。
高挺的鼻梁,在光线并不好的密室中,在脸颊上形成一半阴影。
他口中塞着布条,双手缚在身后,整个人不疾不徐。
阿俏摘掉他口中的布条,他竟也不吵闹。
“放了我。”熟悉的声音响起,翻涌起阿俏的回忆。
“你们是谁?”那声音又问。
阿俏拿去缚在他眼上的黑色布带。
她很快对上那双凉薄的双眼。
“阿然……”阿俏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眼前的男人却只是皱眉看着她,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