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冷。

浮城的冬天冷的不像话。哪怕就是在高碳排放全球变暖的今天，也是冷到了那种晨起后老大爷拎上冰鞋就能上公园湖上溜冰的程度。当然早早就供起了暖，进屋子里就热乎，学校这地方暖气更是足足的：孩子读书这事情哪能怠慢的了呢？热得进教室得脱大衣，暖气片上放着一溜湿了的手套围巾之类的物件烤干。也有烤橘子的，烤的表皮干干的硬的像小南瓜，剥开之后吃进嘴里汁儿爆开发烫，能预防感冒。也是因此，袜子不让烤。臭。

夏天学校还规定着得穿校服呢，冬天就没这规矩。谁进教室里都脱大衣，有很多爱美的学生就把心思放这上了，里头穿名牌儿T恤耍帅的男孩儿挺多。有那种爱展示身材的女孩子，外套一脱里面一件修身的毛衣，衬得腰细细一把，胸脯高挺饱满，勾的男同学们眼神全往那儿跑。

卢向宁不敢这样。她把大衣裹得紧紧的，热得出汗了也不脱。她怕被同学们骂她骚。

学校里的卫生多半还是靠学生放学后打扫，能保持的多干净呢？尤其是雨雪天，踩的泥脚印一层叠一层，多瞧一眼都恶心。

卢向宁蹲在厕所的隔间里，小心翼翼的打开保温饭盒。

这边都是蹲厕，地上全是黑乎乎的泥脚印，卢向宁只能蹲在角落里。同学们多数是吃食堂，少部分是去外面小饭馆儿里吃的，学校沿街一排的小饭馆儿都开设了包学生伙食的业务，一个月家长给交五百来块钱，每天一顿午饭就能吃的好好的。卢向宁交不起这个钱。

但她也不敢去食堂。饶芝芝和她的小姐妹们都吃食堂，卢向宁在食堂里被打翻过饭盒，泼了她一胸口的汤，从那以后她就不敢去了。

还好学校厕所都有隔间，还能锁门。卢向宁用小指勾住饭盒盖子上的拉手，小心的将上层的白米饭倒进底层的汤里。汤在厕所的暖气片上架着热了一会儿，表面凝固的油斑化开了，里头泡着酥软的鸡肉和笋丁，和饭一起入口，热乎乎的从喉管一路滑下胃。卢向宁连吃了几口，胃里熨帖许多，捧着饭盒告诉自己不用急。

不用急，饶芝芝现在不会过来的。

欺负够了就，不会过来的。

一刻钟之前饶芝芝刚刚将半盆水泼在了她身上。卢向宁现在已经不穿毛衣了，饶芝芝没少骂她穿毛衣像个骚货，她就穿那种最土最丑的大红色保暖内衣。可饶芝芝还是扒了她的大衣，用水把她浇了个湿透。

卢向宁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鸡汤是哥哥用定时紫砂煲炖的，整整一夜煲的骨酥肉烂，一大清早哥哥就盛了起来让她带上。她让哥哥不要这幺麻烦，她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但哥哥说她马上高三了，营养要跟上，可不能怠慢。

哥哥真好……

卢向宁用勺子扒拉着碗里的鸡肉，将肉捣碎，骨头拆出来丢进便池里。她不着急，慢吞吞的喝汤，饭一口要嚼很久。咀嚼的动作让她的头部产生了轻微的摇晃，发尾抖动着扫到了她的乳尖，痒酥酥的。

她现在，半裸着。

保暖内衣被浇湿后紧贴在了皮肤上，湿漉漉的极其难受。卢向宁在饶芝芝等人走后便捧着保温饭盒躲进了隔间，将饭盒架好后，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

直接放在暖气片上的话，烘干很快的吧。

卢向宁擡头看着摊开在暖气片上的保暖内衣。大红色的真的很丑，里面还有金黄色的一层夹绒，配色活像金丝猴的红屁股。最上面架着一件淡蓝色的乳罩，薄薄的全罩杯式样，只是平摊着就能自己撑起两个圆弧。

也不好看的。

卢向宁收回目光，乖巧的吃自己的饭。舀半勺饭，再舀几条鸡肉丝和一丁笋，一块儿放进嘴里。

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