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时并不曾料到,度天和刘易安早就私下达成协议,在破洛阳后封锁消息,伺机突袭建康,救出蕙卿。
刘时的鸿门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度天和刘易安合力制服。
联军虽然攻下洛阳,但伪魏元氏皇族尚有数支大军在幽燕一带,与柔然作战。得知消息后,与柔然议和回兵。
李希绝埋伏在刘时身边的奸细试图开城门引元氏入城,但因为刘时被监禁,他的住处也被搜查,这个计划便功败垂成。
反倒让度天派人诱降,又获一次大捷。
刘时恍然发现李希绝后手甚多,如果自己的鸿门宴成功,此时洛阳城中必定陷入混战,元氏重新夺回洛阳轻而易举。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眼下被囚在寿安殿中,由刘易安派心腹严加看管。
蕙卿问道:“我记得从前公公与……皇上议定,两家划江而治,你却为何向他称臣?”
刘易安道:“我父亲倒是足以与他分庭抗礼,但我那些个庶弟不怎幺服我,父亲又给他们放了太多的权,要吞并他们已经要费不少力气,何况我在徐州剿乱这些年,见多了兵灾之下,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相,如果天下能重归一统,我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君臣名份。再说……”
刘易安轻抚她的面颊,将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他把你给了我,我怎幺也得承他一份情吧?”
蕙卿脸上一红,不知刘易安说的是当初金光寺的那一次,还是后来在军营门口度天的放弃。
“我又不是他的什幺人,再说……”蕙卿揉捻着自己衣带上的那些花瓣,“蕙卿何德何能,让表兄放弃半壁江山?”
刘易安貌似严肃地思考了一会道:“似乎确实有点亏,所以……”
蕙卿略局促地瞥了他一眼,他将蕙卿的脸越抱越近,贴在耳边道:“所以大妹妹要快些把身子养好,说好了给我生十个的!”
蕙卿呸了他一声,刘易安见她满面晕红,不由情动,婢仆们不得吩咐,不会进这片林子,他便轻轻解开了蕙卿的衣襟,伸手进去,捏住她的一只椒乳。
他发现蕙卿瞳子收缩了一下,面孔有些僵硬。他唯恐是自己用力大了,赶紧松开,却到底留恋难舍,指尖在她乳尖上轻轻抚弄,微喘着气问道:“可还行?”
蕙卿身子微微颤抖,在宫里的那些日子的情形骤地一起袭上心头来,她突然无法自抑地俯身干呕。
刘易安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扯上衣襟,抱着她跑出去,边跑边自责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是人,大妹妹刚刚醒来,我便……”
蕙卿捂住他的嘴,满面青紫:“不,不关你的事,是,是李希绝……”
建康皇宫破后,幼帝寝宫起了一场大火,据称幼帝与伪太后、李希绝都在其中。
战后清理宫室,翻找出疑似这三人的骨骸。
刘易安封锁了宫庭,反正询问搜查了数次,也没有寻出半点疑点,所以只能认定他们都焚身于那场大火中。
刘易安虽然满心要将李希绝挫骨扬灰,但他即然已经化成一捧灰了,也只能就此罢了。
度天下了一道诏书,将李家全族发卖为奴,引起建康城中一片哗然。
上品士族中便是有子弟犯谋逆之罪,最多也就是交出子弟为止,皇权难入坞堡之中。
度天的态度极是强硬,当夜就攻破李家在江东最大的坞堡,成年男丁一概斩首,女子小儿发卖为奴。
身为士族首领的谢家因为前后事端,对李家也怀恨在心,拒绝了许多士族的游说,没有在此事上进言。
江东士族噤若寒蝉,终于感受到时势大变,结堡自守的年代,或许将要一去不返了。
刘易安在江东的主要事务,就是镇压这些心怀不满的江东士族,这差事对他而言驾轻就熟,他通常都签派手下得力将军去做,自己几乎从不出建康城。便是偶尔去城外军营,也总是当天就回来就寝。原来侍奉过他的侍妾,从来不曾在郡王府中露过面。
他每天睡在蕙卿身边,胯下常有怒龙挺起,他却从来都是自己忍着,即不肯分房睡,也不肯碰一下蕙卿。
便是蕙卿主动想要帮他抚按吮吸,也被他断然拒绝。
刘易安却总是道:“都是我没护好大妹妹,让你落在那恶人手中受伤,如今做这种事,大妹妹没有半分乐趣,我也觉得没什幺意思。”
蕙卿极愧疚,但被李希绝那样折磨过,她现在对床第之事已有本能的反感,只要被稍稍碰到敏感处,便会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栗,恶心欲呕。
蕙卿不知有多少次求刘易安再纳几个妾,刘易安只是不肯。
蕙卿绝望地大哭:“若是我这辈子都不能行房了呢?难道便让你绝后吗?你那些庶弟个个与你有仇,你难道要过继他们的儿子吗?”
刘易安搂着她轻声哄道:“你我都还年轻,急什幺,过个三五年若是还……再说不迟。”
蕙卿这样想着,心上的负担多少去了些,终于不再整日里惦念着这件事。
除了每晚睡在一张榻上,两人渐渐把日子过得如少年时一般。
蕙卿喜欢看书,刘易安看书犯困,便让她读给自己听,学识倒也涨了不少。
刘易安好小酌几杯,蕙卿便每日奇思妙想,酿些新鲜别致的酒,做几样清新爽口的小菜,与他共饮。
蕙卿喜好山水,但凡有某处花开,或有奇石可观,刘易安都会带她前往,山路崎岖处便亲自背了她上去。
刘易安喜欢市井中的热闹,蕙卿便也常常陪他去看杂耍听说书。
这日两人在酒肆中听说书,说书先生上台一拍案几,“今日得闻一段狐媚祸国的近世传奇。”
先生说是前朝的宫闱秘闻,刘易安想起前朝皇帝,因为有少年时辅佐的情义,不由黯然。
蕙卿看出来正欲寻个由头离开,那先生话风一转,却说起“却说那侍中大人有一女,原许嫁上品士族之家……”
多听了几句,便宛然说是蕙卿。
这说书先生也不知是从哪里东拼西凑来的故事,将景王妃的事迹与蕙卿掺杂着编出来。
这故事中,蕙卿因早与度天在金光寺私通,故此勾引刘易安与景王世子,引起天下大变。
刘易安听了几句,便勃然大怒,要起身将那说书先生揍下台去。
蕙卿一把握住他的拳头,在他耳畔道:“且听一听,金光寺一事甚是隐密,这外面是怎幺会流传出去的?”
那说书先生口沫横飞,说到李希绝被她陷害谋算,困苦潦倒,不得己净身入宫。
度天刘易安两人与蕙卿同床大被,又将蕙卿献给前朝皇帝,媚惑得前朝皇帝言听计从,终于谋夺到天下。
皇帝因为得了李希绝忠心耿耿提点,终于幡然悔悟,却被她打开宫门,引贼入侵,终于身殒国亡。
刘易安听得牙关紧牙,咯咯作响,四周的人都有点畏惧,纷纷坐开了去。
蕙卿拖了他起身道:“走。”
走出来后,刘易安情不自禁,寻了一根柱子重重捶了一拳,对门目静候的亲卫道:“你们速去——”
蕙卿用目光止住亲卫,在刘易安耳边道:“民间流传这些又有什幺打紧,紧要的是……传这些人的,到底是想干什幺?”
刘易安稍稍冷静了一下,便能想到,这个故事虽然字字句句都在蕙卿的风流艳事上面,但实际上却是时时处处,在为李希绝叫屈。
李家虽然被满门抄斩,但毕竟在江东经营两百余年,根深蒂固,总有些旁枝余脉尚在。
更何况江东士族虽然一时畏惧度天的雷霆手段,但心中多有不服,还幻想着重现昔日的地位。
他们一时无法兴兵起事,但写些戏文话本倒是轻而易举。
“查,必定是要往深里查的,但是这些妖言惑众的艺人,也不能放过。”刘易安在蕙卿面前向来斯文,这时终于露出些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狠劲来,“便是挖不断根,长一根枝出来便砍一枝,我倒要看还有多少枝敢往外长!”
蕙卿自己出身江东士族,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再强劝什幺,最多是回头给伯父写信时隐晦地提点几句。
如今谢琛带着几个近枝子弟在洛阳为官,度天对他十分礼敬。
新朝所有政务大事,悉数相付,他自己一岁之中,倒有八九个月驻跸朔方,和元氏残党和柔然交战。
新朝百废待兴,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谢琛春风得意,偶尔提到些忧虑时,却总是与茹卿有关。
度天一登基便册立茹卿为皇后,只是他久不在京中,茹卿甚感寂寞,常有怨言。有一位何姓妃子素得度天信任,带她在边镇行宫中服侍。茹卿为此哭闹了许久,以至于度天亲自下诏给谢府,让他们派些女眷去宫中陪伴规劝皇后。
茹卿的母亲去宫里住了许多日,据她所言,茹卿虽然闹得凶,但那何妃其实并不曾做过什幺失礼的事,只不过她从度天起事时就服侍身边,弓马娴熟,共过患难,度天待她多礼敬些罢了。
谢琛慈父之心,拜托蕙卿得空时多给茹卿写写信,好好规劝她一番。
蕙卿提了笔,写了两三个字,却难以为继。
该说的话,在备嫁那会她已经说过了,但茹卿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茹卿在度天最危难的时候嫁去他身边,嫁妆是度天如今得到天下的极时雨,两人也算共过一场患难,总该有些真情份在。
但茹卿现在却过得并不快活,远远比不起当初她待嫁憧憬之时。
蕙卿想来想去,还是并没有写这封信,洛阳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城池,她这一生不曾涉足过,今后也不并想涉足。
她好好调养身子,去掉自己的最大忧患才是正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一切都是听天由命罢了。
蕙卿现在渐渐虔信佛法,似乎只有佛经梵唱能稍稍缓解她的惊怵,让她的噩梦发作得不那幺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