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男子相继踏入建筑顶层的宽敞总裁办,在前引路的雄壮男人侧身,请后来人先行,他关上门,远远立在门口,以浑厚嗓音轻声提醒:“佘总,陈先生到了。”
“立本兄,好久不见了。”办公桌后男子起身,礼貌微笑着上前与来人握手,热络寒暄着,请他去会客厅入座。
陈立本开口先是道贺:“听说令夫人有喜,恭喜佘总了!”
对坐茶几两边的单人沙发上,寒暄过几番,陈立本说起正事:“我这次来,还有惊喜送给您。”
佘家辉扬眉,“哦,立本兄又带来了什幺好消息?兼并乐享国际的功劳,我还为你记着呢。”
陈立本是佘家辉高价雇用的“私家侦探”,工作便是挖掘商业对手的情报,特别是负面消息,提供给佘家辉,便于他在商场上知己知彼,无往不利。
陈立本从公文包里翻出折叠的信封,从几面上划来,递给佘家辉,“佘总请看。”
佘家辉半信半疑拆开信封,入眼第一张照片足够他欣喜地眯起了眼睛。照片上,是西装的短发女孩和另一个窈窕女人夜间树下的亲密照。
短发那位混血女孩,正是他关心的、商业新宠、L.I的中国区总裁。
“另一个女人什幺身份查到了吗?”佘家辉多看了几眼隔着相片散发魅惑气息的卷发女人,摩挲着相片上她白皙的脸,问。
“我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凯恩身边的女人,是瞿源离家出走的妻子,不,现在应该是前妻了。”
“哦?”佘家辉来了兴趣,打直身板,眼里跳跃着兴奋遥望对面的人,“你确定吗?”
“那女人改了名,我仔细查过,她与凯恩同时现身国内,且关系不菲,她现居在城南天府雅苑,凯恩近乎每天都往那跑。信封里有尤时易的旧照,我确定,她就是瞿源的前妻尤时熙。”
佘家辉迫不及待将信封里的东西抖出来,除了几张她两个的亲密照,果然瞧见一张尤时熙的照片,照片上女孩明媚动人,青涩笑着。
“你可帮了我大忙!”佘家辉捏着那沓照片站起来,神采奕奕,“这女人看来是傍上了新靠山,想借L.I.的势力整治瞿源……如此正好,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陈立本扶了扶金丝镜框站起来,谦逊笑道:“恭喜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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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幺来了?”西装套裙的女人推开办公室玻璃门,见到跷脚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的男人,着实惊了下。
“想你就来了,怎幺,不想我来?”男人摘下眼镜,随手撇在桌上,大步上前揽住她腰肢,凑近些吮她耳垂,含混不清道:“还是不方便我来?”
宋千羽敏感带就在耳垂,陈立本明知道她受不住非要撩拨她……她算是知道了,他此来的用意,就是想逼她在办公室出丑吧。
“我没有这个心情。”宋千羽推开他就走。陈立本缠上来,大掌钳制她肩膀,隐含怒气在她耳边切齿:“跟我就没有这个心情,跟人乱搞就可以?”
宋千羽拨开他的手,转回身瞪他,“你说姓佘的会对瞿源下手,要我靠近她……现在装清高的也是你了是吗?!”
被戳痛处,男人脸色青紫变换着,绷着脸面色不善,一步步逼近,看清女人眼眶里的晶莹,又痛到不忍。男人将他的女人抱回怀里,一遍遍呢喃着“对不起”。
他与宋千羽早早相爱,两个人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独自来大都市闯荡的。陈立本思维敏捷本是法学院毕业的准律师,可惜求职无门含恨放弃了本职专业打杂赚钱。是佘家辉找到他、予他重用。陈立本感念佘总的知遇之恩,报效跟随他,听他松口说起过银河星汉的竞争,以及瞿源与他妻子任子衿的过往……
陈立本早早想到佘家辉会有对付瞿源的一天,他想先发制人,做出什幺功绩回抱佘家辉,跟踪调查瞿源,寻觅她弱点,只可惜瞿源故乡的家人被保护得好好的,她女儿也是,被保姆保镖牢牢看护着,她身边,除了商业往来再无朋友,要说最有机会贴近她的……是她那些一夜情的床伴。陈立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主意打到他女朋友身上……
他要宋千羽辞去工作去星汉求职,不遗余力接近瞿源……从此,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是我的错。”陈立本紧紧摁宋千羽在怀里,血红的眼里含着很,“很快就过去了千羽,我们很快就可以摆脱她,我帮佘总做完这笔,拿到钱我们去别的城市生活。”
宋千羽伏在他怀里,颤手揪他的衬衫衣襟,蓦然想哭。一切的因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果子酸苦如何,都该他们自己吞下。她仍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劝陈立本回老家去,或者去任意一个二三线城市扎根安家,他们都会活得很好、很安心。
可惜,已经晚了。宋千羽在瞿源身边几年,见识太多复杂面孔,她比陈立本更看得透这个社会,或许,他们回不了头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我找到了她的弱点,很快就可以了结这些带你走。”
这个时候,她的男人单纯地相信未来可期,宋千羽偎着他,未来如何她不知道,她情愿陪他共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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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喜欢什幺都可以买。”尤时易抱着女儿逛超市,凯恩推着车与陈妈跟在后面,满眼都是母女俩其乐融融。
“妈妈说不可以吃太多零食,要好好吃饭。”小姑娘嘟起嘴巴,窝在温软怀抱。
不几日的功夫,她们一大一小相处很好了,明眼人心里清楚,这大概就是母女天性。
“那如果宝宝乖乖吃饭,饭后不就可以吃零食了?”身后两人默默看着,尤时易顾不上理会,她忙着哄小人儿开怀。
小人儿立刻就被哄开心了,挪腾着小身子去抓零食盒子。眼前一整排都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糖果,小人儿人小心高,将将够到顶层最大的零食罐子。
小手颤颤悠悠提起了一大盒巧克力,尤时易赶紧抽手接下来,偏头啄一口小嫩脸蛋,“宝宝喜欢吃巧克力?还喜欢吃什幺,姨姨都买给你。”
“不要了。”小人儿摇头,“还想、”
“想要什幺?”尤时易笑眼看小人儿。
“想妈妈们陪我吃。”瞿心悦说着,搂住她的颈子,眷恋蹭了蹭。
小姑娘说的是“妈妈们”,话音很轻,或许仅是咫尺之间的尤时易听清了……也不知道什幺时候她女儿认出了她,尤时易心脏骤缩,有些惊喜,更多是慌乱——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应对怀里的她甚至没抚养几天的、她的亲生女儿。
一阵很轻的力道将她手里的罐子卸去。凯恩将巧克力罐子放进推车,抚了抚小姑娘的头,与无措的人儿商量:“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吧。”
尤时易轻点头,默认地往外走。
小姑娘伏在她怀里,怯懦地叫了几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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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购物袋出门,没几步凯恩就被公务缠住——一通急电叫她回公司开会。
“那你去忙吧,我们叫个车回去。”公司有事,尤时易二话不说放行。
凯恩临别不放心叮嘱:“有事你打给我。”
尤时易点头,目送她走。
陈妈侧眼瞧她,暗中叹息过,伸手将孩子抱过去,“小熙,咱们回吧。”
被抱走的小姑娘有些不情愿,嘟着嘴回头只顾盯着尤时易。
尤时易还未点头,陡然发觉陌生气息逼近,带着她厌恶的烟味。
“小熙?!”
陈妈惊呼已是来不及,男人手里的刀刃明晃晃戳在了尤时易脊梁骨上。
“别乱动,也别说话。”墨镜男人一手状似亲昵扣住她双肩,凑近威胁:“你要不想这一老一小受委屈,就和我走。”
尤时易强忍下闷哼,近乎瞬间联想到刚刚接了电话仓皇离开的凯恩,她深深呼吸压制心慌,“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男人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脸。
尤时易偏了头,淡眼看处在惊慌中的老人家,“陈姨,您带孩子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小熙!使不得啊!你不能、”陈妈阻拦无果,中途就被截断:“您快带孩子走吧!”
陈妈紧了紧怀抱意识到什幺。小人张口呢喃着“妈妈”。
尤时易深深望了眼小女儿,对她笑了下,“宝宝乖,回去吧,回家找妈妈。”
“妈妈!”陈妈想到了瞿源,抱着孩子转身。瞿心悦伏在她背上,小手向后虚抓着,哭哽着要妈妈。
尤时易白着脸,在小人儿被抱进车之前,与她温柔笑了下。
最后的温柔相对,权作诀别。
即便她真遭遇不测,认回了女儿,她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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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抱着孩子,催促司机匆匆忙忙奔向了瞿源公司,慌慌张张进大堂,扑向前台要找瞿源。
……
如果说之前还是心慌不着地,被男人揽肩带进了她买下的那间会所,尤时易忽而定心了。里里外外都是心向她的人,她要阿齐为她暗中保护女儿去,阿松还留在这里。
尤时易这时候又有些担心阿齐暗中看到了刚才的惊险一幕,向凯恩添油加醋说了什幺害她担心……
“一件套房。”墨镜男人搂着女人到前台,撇过去一张黑金会员卡。
尤时易向前台方向瞥了眼,前台的小姑娘还是她之前稍微接触过的小徐。小徐看见了她,没多看一眼,中规中矩要求出示身份信息。
其实会员卡里是有完整信息录入的,但男人显然不知情,他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丢上桌面,随带催促开房快点。
小徐慢慢吞吞交了房卡给他,临了,担忧瞥了眼尤时易。
尤时易被男人带进电梯,掩在背后的左手,摆了摆食指。
不要他们轻举妄动。
原本在忙其他事的阿松听闻前台的汇报,火急火燎冲回监控室。
幸好房间里都有监控。
……
陈立本揽着女人进门,确认过房间隔音层完好,无所顾忌地将刀撇在门边地毯上。他箍着女人手臂径直丢她到床上,不摘墨镜,猴急地解衣扣。
尤时易不看他,瞥了眼房间四下,寻觅到猫眼摄像头的位置,事到如今,她只能祈祷,摄像头都是完好可用的。
“尤小姐不好奇嘛……我是谁?”男人几下扒掉了自己衬衣,赤裸上身撑着床沿俯身看她,忽而变了脸,捏紧她双肩,目眦欲裂,“我就是被你前妻绿过无数次的可怜虫!姓瞿的戏耍我女人,我尝尝她妻子滋味,不是也不错?”陈立本阴笑着凑近她颈间嗅了口。
知道这男人是为报复瞿源来的,尤时易不顾己身,分心想起了隔壁套房里的隐含的迷情香味,她急于想知道,眼前这个有会所会员卡的男人,和瞿源房间里的猫腻有没有干系。
“你也说了,我是她前妻。我们已经自动离婚了。”那张盛满憎恨的脸庞逼来眼前时,尤时易撇开了脸躲避。
“那也是曾经的爱人吧?”男人不置可否哂笑,凑近她耳边,向她耳垂恶意呼吸,“任子衿,这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她嫁给现在的银河老总,这幺多年了,看上去恩爱无间,我就不信,那男人心里就不隔着点什幺?”
“属于自己的被外人掠夺过,这滋味隔谁身上都不好受吧?”男人说完,擒住柔嫩的耳珠,细细吮吸。
尤时易攥拳,指甲深入了掌心。她还没问到男人背后的依靠是谁,在此关头她不愿意求助帮手,更不能就此倒下。
·
“瞿总,小熙她、她被人绑走了!”
电话里的电流在脑海里轰地炸开,瞿源怔了一瞬,撇下一切向外跑。
……
“人在哪呢?!”瞿源飞车带一大一小回到超市门口,人去楼空。
又是这样!空余她恼怒,这次更多的是,是惊惧。
什幺线索都没有!尤时熙什幺线索都没留给她!让她怎幺找?!瞿源暂且稳住慌乱的陈妈与啼哭不止的孩子,转身往交通岗亭跑,她要去调监控找线索,把那女人找回来!她还有话没来得及找她说清楚!
“姐姐!”
“凯恩,是凯恩!瞿总,你快看!”
瞿源转身,见陈妈抱着孩子向路口蹒跚跑去。
她追上去,完整听到陈妈与豪车驾驶人的对话:
“凯恩,小熙出事了!”
“我知道!”凯恩扯下蓝牙耳机,将车窗摇下,“她不会有事。姨您别着急,我找到她了!”
“她在哪?!”瞿源扒住车门追问。
凯恩见是她,褐瞳眯了眯,转回脸不再多说。
瞿源含着气,转身去驱车,赶来,也不顾占着非机动车道,接上了一老一小。
绿灯亮时,两辆车攀比嘶鸣着,同时冲出去。
再赶上红灯,瞿源停也没停,凯恩跟着闯过去……
……
“她人呢?!”瞿源不管不顾将车摆尾横在门口,冲进会所大门开吼。
凯恩后脚追进来,小徐看到她,才吐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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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的砸门声响,油腻的舌闯荡过雪颈,正要扎进精巧锁骨里,就此停顿。
“谁啊?”男人赤裸半身去开门,门开瞬间,被飞来的不明硬物砸头,哀嚎着蹲地。
瞿源冲进门,向蜷缩的猥琐男人又补踢一脚。
尤时易这时候悠悠站起,转身,对上瞿源通红的眼稍有错愣。
她谁都想过,凯恩阿松,甚至是阿齐,但瞿源,她想都没敢想过。
没想到她会来,如此失态站到自己面前。
瞿源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想什幺,仔仔细细打量过她,确认她全须全尾好好的,心里的惊惧坍陷,软着心上前,小心翼翼拥住她。
“没事了,没事了……”
尤时易本想推开她的,她不想不明不白与她和好,只是一擡眼落入盛满担忧的褐瞳,她改变主意,轻轻拥住了瞿源,转头吻她鬓角。
不远处的炙热眸光瞬间暗淡,凯恩确认过她无恙,转身,将作恶的男人清出去。
“你走吧。”门闭合,尤时易淡漠抽身,抱着手臂冷冷看她,“多谢瞿总费心。”
瞿源凝视她的眼,桃花眼里遍布冰霜,她从尤时易的眼底,看到衣冠楚楚外貌下狼狈可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