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不要放弃，我们一起努力，好好治疗，好不好？”
面对纪玥的苦苦哀求，王昊虚弱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连擡起手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都做不到。
在王昊面前总是满脸笑容心态积极的纪玥，在深夜丈夫睡着后，总是默默地落泪，看着他消瘦虚弱的容颜，她感觉自己的生命也跟着一起流逝。
总是一个人躲在医院的礼拜堂里，跪着哭求那个她从来都不觉得存在的上帝，请求它让自己的丈夫渡过难关，恢复健康，哪怕只是挺过这次的危机，让他好好活着，不要将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哪怕要拿走她的生命来交换，她都义无反顾。
一次次的病危，一次次的救回来，也是一次次地把她从死神的刀口下带回来。
看着有一次被抢救的丈夫，纪玥捂紧了领口，神情呆滞，脑袋全都是嗡嗡的声响。
“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请家属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死亡宣言”让王家父母抱在一起痛哭。
“我的昊儿啊，为什幺上天要那幺残忍，要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他还那幺年轻，他应该跟其他同龄人一样，有着很长的路和美好的未来……”
“别哭了，你哭得那幺大声，只会让昊儿听到，让他难过担心。我们都用尽了全力，已经再没办法了。只是没想到，我们王家一辈子勤勤恳恳，没做过半点坏事，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昊儿经历太多折磨了，我也不想看到他再这幺痛苦下去……”
两老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擦掉眼角的泪水，强作精神，转身步入病房。
一直以来都躺着的王昊，此时清醒了过来，竟然坐了起来，脸上那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仿佛回光返照般，恢复了些红润和精气神。
“爸，妈，小玥呢？”
看到儿子听到他的声音，两老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差点又掀起了悲痛的波澜，强忍住泪水，王爸爸说道，“她这孩子，总是忙前忙后的照顾你，她担心你醒来饿着，一看到我们来了，才敢起身离开去给你买吃的。”
“爸，妈，我想，出院。”王昊看着自己的父母认真地说道，“我不想死在医院里，我想回到平常的生活中，度过最后的日子。”
“……你这孩子，怎幺能这幺想呢？”王妈妈嘴上这样说，身体却背了过去，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还是失败了。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自己的状况，我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和精神，我想好好度过最后的日子。”
孩子的要求，让做父母的没法不答应。
“回去真的没问题吗？”纪玥很是疑虑又不放心，“医生是怎幺说的？”
“没事，医生说我情况稳定，你看我不是很精神吗？”
纪玥看了看特意别开视线不跟她对上的王家父母，又回到王昊脸上，只好点头答应了。
这两天，纪玥都亲自下厨，给他做容易提起胃口好入口又易消化的食物，饭后黄昏会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一起去常去的公园散步。
“今年的雪下得还挺少，好像没往年那幺冷。”
在纪玥贴心照顾下，王昊穿了加厚羽绒服，因为化疗而掉发严重最后剃成了光头的头上戴了加厚毛线帽，手上也是长手套，脚上雪地靴，把他弄得过于庞大挤在这小小的轮椅里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他的体重在住院期间可怕得几乎减去了三分之一，要不是这厚重的羽绒服，他怕自己坐在轮椅上会显得像个人干。
纪玥却每天都要堆砌温柔的笑脸平静地给他这副恶心丑陋的干瘪躯干擦洗，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忍受他的身体在病痛中的剧烈反应和他反复无常无端发泄的情绪。没有半丝怨言，永远都是极尽的温柔。
“喝点热的，这样会舒服一点！”
纪玥从保温瓶里倒出热水来，轻轻摇晃，直到变温，才端到他面前给他。
王昊接了过来，看着她的笑脸，喝了一小口。
纪玥拿了回去盖了起来。
“今天感觉人很少！”
坐在海岸边的长椅上，纪玥将视线从海边移回来，落在一秒也不舍得离开她脸上的王昊身上。
“嗯，今天是元旦前夕，大家今晚可能都鼓足劲往广场那边跑去，聚集起来等着倒数吧！”
“啊？！已经是元旦了？”
“是啊，你看你，都忙到忘记了时间日子。”
王昊心疼地抚摸她的眼底，那里深深的黑眼圈让他怜惜又心疼，“我一开始就应该强烈拒绝你，请个护工就行的事，你非得事必躬亲，身体都累坏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生病，以后要是回到实验室，也不能劳累。知道吗？”
纪玥笑着点点头。
“这里风大，会不会冷？”纪玥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脸，有点冰凉，极度不安的她马上表示要回去。
但王昊却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并拉下她的双手捂在自己的双掌里，他觉得隔着手套没有真实的触感，便脱掉了手套，捂紧她的手，拉到嘴边轻吻着，温柔又深情。
他的手指触摸着她左手无名指上他亲自给她戴上的婚戒，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再过两三个月，就是我们的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了呢！”
“是啊，我还想跟你过三周年、三十周年的纪念日呢！你说，我们应该怎幺庆祝啊？”
纪玥一脸激动又期盼的样子让王昊也受到了鼓舞。
“那个时候大概也到了初春季节，虽然百花盛开得差不多入夏，但我还是想去看看花展！”
“嗯，我也想看呢，那个时候肯定很漂亮吧！”
王昊抓紧她的手，“我还想去看海，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岸堤边看，而是在沙滩上，我们两个手牵手，在落日中，沿着沙滩和海水交界的地方漫步。啊，对了，我还想去骑马，我们一起在大草原上奔跑，你喜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