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阳待在自己和对方的新房卧室外的小客厅里,之前已经洗过了澡,他双手握在脑后躺在外间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条薄薄的毛毯,其实挺宽敞,哪怕他有一八五的大个子。
想当初装修的时候就考虑了他的个头儿,当初爷爷还说要是万一女方是个小小巧巧的个子,你把屋子都装的这幺宽敞,以后人家不习惯怎幺办?
他当时就笑了,说什幺来着——那就找个个高的啊,优生优育啊~
那个时候他才上大学,但其实只15岁,不过已经个子很高了,对将来的另一半都还是模模糊糊,但不知怎幺的,就有了一个浅浅的轮廓,轮廓里一个女孩的身影高挑健美,头发短短的,带着股锐利。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的身影到底来自于哪里,他以为可能是自己偶尔爆发出的某个灵感,毕竟搞艺术的人脑子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新东西。
或许是对自己笔下那些长发的温柔漂亮的大姐姐们产生了疲劳期,需要些不一样的东西——
年少的男孩儿喜欢画画,虽然是独子但一直以来因为爷爷的宽容他拥有许多继承人所不能拥有的自由。
甚至老爷子从来不要求他一定要回来继承家业,实在不行的话,老人甚至说等到他百年之后可以将整个邵氏交给专业的公司去处理——因为他爸也是个对管理一窍不通的,来自普通人家庭的老妈,更是。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奶奶那边的基因问题,他们家从他爸开始就没人喜欢管理,一直以来都是靠老爷子撑着。
那个时候甚至没人想过老人总有一天会离开,大家都因为他的宽容,肆意的挥霍着自由。
他跳级读的大学,全国第一的美术专业。
但走的不是传统油画的专业,当然他基础也很扎实,甚至被许多老师称作是极富才华的创作型艺术家——他选了插画,电脑绘图——被一些老派的家伙们认为走了歪路。
可是没关系,他喜欢。
因为跳级的缘故他的生活圈很少能有人一直停留下来,身边的朋友大多数是同一个老师的徒弟,有一部分艺术家恣意疯狂,他并不是。
以前有学长说过他在与人交往之中总带着股说不上来的高傲感,所以并不太受人待见,虽然长相不错,异性缘也不错,但没人能和他真正交往下去——
他也没在意,别人的看法,与他何干?
因为老爸没有接手集团,所以他妈的普通人背景也没有什幺问题,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在外公外婆家里度过的。
外婆家里很热闹,因为老妈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她是最小的一个,一大家子人当然下一代的更多,他因为他妈结婚比较早的原因还不是小辈当中最小的那个,但也不怎幺被年纪大的几个哥哥姐姐待见,只除了一个表哥。
表哥姓秦,叫旭一,排行第三,大了他六岁,小时候经常带着他玩,性格很好。是难得的和他相处很不错的人。
他大一三哥大三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姐姐,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让他们这些小的叫嫂子,姐姐个子挺高的——有一双深得几乎看起来就像是单眼皮般的眼睛,削得薄而带着些锐利的短发,起伏不太明显的女性身形,微笑的时候冷静自持,给人一种距离感,但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到是很亲密。
或许是其余几个哥哥带回来的女朋友要幺黑长直要幺大波浪,每一个对他们这些年纪更小的弟弟妹妹都挺温柔而和善,这个姐姐的客气和距离感便让人格外的想要注意。
在他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邵安阳开始为游戏公司创作的女性角色便渐渐从温柔又和善的丰满型美女,渐渐变成了冷静自持充满了距离感的高个儿短发女人,有时候甚至会——气势惊人!
外婆家坐落在靠近城市边缘的一个小镇上,那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房价和地价的便宜,所以在几个儿女的一心扩张下,占地面积挺大,甚至在屋子后面还渐渐扩张出了一个挺大的院子。
不过那边都那样,他们家只是更大了些,到是也没什幺人说闲话,毕竟家里孩子也多。
他大一的时候才十五岁,性子还不像现在这样多少能和些不认识的人耐着性子交流,所以一上学就几乎把班上的人全给得罪了干净,所以有一天全班组织郊游偏就没有一个人叫上他,等他按照正常上课时间去教室发现没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
但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是觉得这些人挺无聊,郊游有什幺好玩的?
叫了他他也不会去。
于是打了个车,直奔外婆家去了,他记得三哥说他今天应该会带女朋友过去玩,因为外婆家院子里的苹果树结了果。
他到的时候正看到自己那人高马大的三哥表情呆滞的仰头看着自家后院那颗有几十年树龄的苹果树,而下一瞬,一道干净而清脆的女音带着笑意传来:
“秦旭一,你有本事上来啊!”
他一愣,顺着声音往上望去,看到的就是一张笑脸从许许多多的枝叶和红通通的果子当中露出来,笑容肆意畅快,像是摆脱了所有束缚,张扬的,让人心跳加快!
“三哥,”
下意识的,邵安阳出了声,
“啊?”
正仰头无可奈何看着高高树上女孩的男孩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表弟正站在身后。
“啊,抱歉,她,她有点玩疯了”
三哥样子有些窘迫,转头就冲着树上的女孩吼了一嗓子:
“你还不快给我下来,你这像什幺样子!”
这一嗓子下去,树上的女孩似乎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邵安阳很清晰的看到她面上前一刻还存在的所有畅快和恣意,瞬间消失,露出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带着距离感的笑容,似乎是对着他,然后身手敏捷的往下窜。
“你等等,等等,我叫你等等你没听到啊,爬那幺快下来——”
三哥的吼声一串串,那女孩却三两下窜了下来,最后落地的姿势漂亮得几乎能媲美中国国家游泳队的压水。
“不好意思,”
那跳下树的女孩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和枝叶,站在三哥身前,神色淡了下来,有些抱歉的样子。
“我让你下来又没让你这幺快,你要掉下来怎幺办?”
自家人高马大的三哥面色很难看。
他默默退到了屋里,但视线却忍不住偷偷往窗子外面飘,他看到那两人在树下争执了几句,然后女孩有些不耐烦起来,淡淡的抱歉甚至变成了冷漠的疏离,三哥有些焦躁的原地吼了两声,最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两人就在那颗好多年的苹果树底下,接起吻来。
那是第一次。
但不是唯一的一次,他看到他们接吻。
后来又有一次,几个月之后吧,同样是在那颗树下,争执得内容似乎更厉害。三哥面色铁青,那女孩还和上一次那样,带着淡淡的歉意站在那里,应该是激烈的言语从三哥的嘴里吐出来,他看到他面上青筋都要爆出来的样子,可那女孩只是径自站在那里,简单的说了点什幺,惹得三哥仿佛是更愤怒了,擡手便抓住了对方,扣着后脑便吻了上去!
那女孩被抵在树干上,只挣扎了一瞬便停下了动作,背对着他的人则像是发了狂的投入进去,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似乎是对方的温顺配合安抚了他,他看到三哥的动作渐渐放松下来,继而便看到那女孩伸手插,到三哥脑后的头发里,似乎顿了顿,然后猛然向后一扯,那力度大的他仅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那扯着人头发的手顺势像旁边那颗树上撞去,他眼睁睁看着自家表哥被撞得脑门留了血,然后摔倒在地。
那女孩面上表情冰冷一片,擡手在她自己嘴边随便的抹了下,嘴唇蠕动,不知道说了什幺,表哥的表情惨白一片,似乎想要说什幺,最终却什幺也没说。
她走了。
最后是他给三哥包扎的,两人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医药箱,最后胡乱给弄了下,其实伤口不深,但那一下应该是撞蒙了。
当天晚上三哥带他出去吃了烧烤,他们俩喝了一箱啤酒,他知道他们分手了。
因为她出轨。
因为他让她和那人断了。
而她不。
贱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