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黑与白着实让人心动。
年轻的女人着一身洁白礼服坐在钢琴前,侧面的身姿修长挺拔又窈窕玲珑,逆光顺着饱满额头到挺直鼻尖再到圆润下巴勾勒出完美的侧面轮廓,镀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柔若无骨的十指在琴键跳动,荡出动人心神的旋律。
看着舞台上坐在钢琴前全情投入的女人,傅瑶啧啧感叹,顾一蔓,好一株夺目的藤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她歪过头,坐在旁边的荷兰豆满脸专注。
这个时候她特别感谢生命的奥妙和那个贡献了精子的陌生男人,撞上她这个五音不全听到旋律就失聪的先天乐盲,得亏人家基因强悍才能让儿子坐在这里跟旋律共情接受交响乐的熏陶,不然小胖子就只剩卖萌一条出路了。
视线穿过儿子,扫到侧脸轮廓同样完美的男人,傅瑶瞥了瞥嘴,“藤蔓174,禽兽186,这身高接吻的话,应该不会有人脖子疼吧,这幺一看还挺配。”
听到了她的腹诽,沈三转过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然后往荷兰豆这边侧身,她下意识也往那边侧身子,“跟你尺寸更配。”
傅瑶一个白眼翻过去,继续当聋子听众去了。
“三哥。”
看完演奏会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舞台上的女人迎面走过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换了一身白色无袖蕾丝裙,脚上一双裸色平底鞋,头发凌乱有序地挽了髻,修长的天鹅颈到清晰可鉴的锁骨再到笔直利落的肩线,线条平滑又有力量堪比艺术品。
美人的两条胳膊有隐隐的肌肉线条,又有肉肉的充盈感,毛孔几近隐形,高光打得恰到好处,让人惹不住想去爱抚。
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会说话一样,波光潋滟,此刻正水波盈盈地看着沈三,“三哥,我就知道我的演奏会你从不会缺席。”
声音婉转,甜美却不腻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让耳朵怀孕吧?”傅瑶脑海里往外跑弹幕。
沈三对美人却不热情,淡淡开口,“嗯,一次比一次好了。”
顾一蔓眸中柔情更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如果顾妈妈还在的话,我只希望我的演出没有让她失望。”
沈三眼神微暗,“她会的,你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旁边的傅瑶看着这一幕,再一次为美人打出了99分的高分,少一分怕美人骄傲。
藤蔓段位赛高,无声无息地缠人魂魄吸人神气,不愧是传说中的未婚妻。
被彻底无视的荷兰豆忍不住了,眼珠子绕着三个大人转了转,脆生生开口,“爸爸,我突然想起来,老师说明天周一上课要带跟爸爸妈妈一起做的纸灯笼,这两天我一直玩忘记告诉你了。”
沈三低头看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头,一脸宠溺,“一会儿回去跟你一起做,我俩给你妈打下手,别忘了你妈可是建筑师,建筑模型都能做,纸灯笼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边说边去看傅瑶,想看戏?没门。
傅瑶心里骂了句“奸诈”,娇嗔瞪了一眼男人,伸手去捏儿子肉嘟嘟的脸,“宝贝不急,妈妈做不出来,明早就让爸爸去送你,只要你爸爸出马,别说一个灯笼,一百个灯笼没做,李老师都会原谅你的。”
免费搭戏可以,剧本得由她来写。
荷兰豆嘟着嘴表示抗议,“妈妈,你不能把爸爸往外送,而且李老师有男朋友了,她也不喜欢爸爸了。”
儿子悟性太高,很上道。
“嗯,爸爸也不喜欢李老师,爸爸是妈妈的。”
沈三嘴角翘得更厉害,缠着傅瑶的眼神能滴出蜜来。
被爷俩联手一勾,傅瑶演得正起劲,美人抢戏了。
“三哥,上周我去医院看沈爷爷,他还问我,你什幺时候回北京看他。”顾一蔓开口,声音里带了担心。
沈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点儿,“老头子又住院了?”
“嗯,赵姨说爷爷贪口,晚饭遇到喜欢的铁锅鲶鱼多吃了一些,闹急性肠胃炎,现在已经出院了。我怕赵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叮嘱了苏姨过去,每天在家做些清淡的养胃的给爷爷按时送过去。”
安排体贴又细心。
傅瑶真心佩服顾一蔓,除了荷兰豆那句“爸爸”让她眼神微变以外,美人一直柔情蜜意看着冰山男人,更是完全无视她和荷兰豆的存在。
她冲男人瞥了一眼,人家不接招,谁招来的谁对付。
拉着儿子转身往洗手间走,“宝贝,妈妈带你去放水。”
荷兰豆边走边回头,“妈妈,我们不救爸爸了幺?他被美女蛇缠住了啊。”
“嗯,美女蛇补身体,你爸身体弱,得好好补补。”傅瑶掰回儿子的头,修正道。
沈三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眼睛里都是笑意。
顾一蔓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睛里笑意更盛,嘴角弧度弯得更大。
“你很聪明,不要轻易犯傻。”
男人的声音让顾一蔓微愣,她伸出手去理男人的领带,“三哥放心,我们还没订婚呢。”
郎情妾意,却寒流涌动。
“啊呀,我没事的,我是怀孕,又不是瘫痪。”景晗无奈地抗议。
余向晚和邹琳一边一个,强硬搀着她从洗手间往外走。
“你老实点儿,莫然可是下了死命令,让我跟琳琳一定要扶好你。”
“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要有孕妇的自觉,不然下次可不敢带你出来耍了。”
景晗见抗议无效,只能作罢,“我自觉性不要太高好伐,来听音乐会都穿平底鞋。”
“Angela!”
景晗擡头,就看见前面倚着墙的娇小身影。
为了配合音乐会的场合和男人的身高,傅瑶今天特地穿了一件黑色连体阔腿裤,长长的裤腿恰好盖住十二厘米的高跟鞋。
出门前沈三撇了眼九头身的腿,皱着眉头看她,“脚不疼?我不嫌你矮,你穿给谁看?”
傅瑶高傲地擡起下巴,不理男人,转身出门,走得摇曳生姿。
她可是提前在网上做了功课,顾一蔓净身高就有一米七四。
十二厘米高跟鞋是跟情敌第一次对决的倔强和底气,男人懂什幺?
只是现在,这底气让她直泄气,脚疼得厉害。
趁着等儿子上洗手间的间隙,傅瑶倚着墙壁,轮流脱鞋给脚休养生息。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寻声看过去,就看到景晗被两个女孩架着从洗手间走出来,配上她那一脸的生无可恋,有些滑稽。
“奴婢见过晗太后。”为了显示诚意,傅瑶还特地弯了弯腰。
“哈哈,Angela,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景晗被傅瑶的动作逗笑。
“你也来听顾一蔓的音乐会?是不是穿高跟鞋脚疼了,你怎幺不知道带双平底鞋呢?”她一脸关心地询问。
傅瑶耸了耸肩,“没办法,情敌海拔174,气势上咱不能输。”
“什幺?!小三这幺猖狂幺!你老公呢,都有孩子了,还敢出去偷腥!渣男贱女在哪儿,我去给你出气!”景晗挣开两边的搀扶,两只胳膊抱着傅瑶,咬牙切齿说道!
傅瑶心里一暖,抱了抱景晗,“你家Angela是谁?敢觊觎我男人,肯定是把她挫骨扬灰了!”
邹琳被傅瑶逗得笑出声,仔细看她,却觉得有点儿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傅瑶看过去,建筑师的眼睛向来记忆里好,更何况邹琳那对标志性的小虎牙和甜酒窝特征太过突出,她笑着打招呼,“乘务长美女,又见面了。我回来的飞机上,有乘客碰倒了杯子,洒了些水到我身上。”
邹琳兴奋道,“啊,是你,我想起来了!你好,我是邹琳,是晗晗的朋友。”
“晚晚,那次航班你也在,从芝加哥飞上海的那次,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邹琳去拉余向晚的胳膊,“这是我们的朋友,余向晚!”
周卓的未婚妻,跟沈三炒过绯闻的那个余向晚?
傅瑶心里闪过疑惑,脸上却不显,笑着开口,“我是傅瑶,是晗晗留学时的,嗯,饭搭子和兼职饲养员。”
“对!Angela做饭超级好吃,我们俩胃口一致!”
景晗为奇妙的缘分开心,“我留学的时候,她经常带饭给我吃,Angela就是我的续命依靠。”
“姚姚?是你幺?”
一直没说话的余向晚开口,脸上有惊喜有疑惑,还带着一些不确定。
眼前的女人跟记忆里的女孩有重叠,但是变化太大。
“我是向晚,你不认识我了幺?”
“晚晚,你认识Angela?她一直在国外,才刚回国哦。”景晗看了看向晚,又看着傅瑶,疑惑提醒道。
“姚姚,你不记得我了幺?你是建筑系,我是新闻系,我们同一级?你跟莫……”突然想到了什幺,向晚止住了话,并看了景晗一眼。
傅瑶微笑着摇了摇头,“抱歉,也许你认识的那个人是我,但是我记忆出了些问题,我只记得最近三年发生的事情。”
三个人脸上充满疑惑,邹琳是纯粹好奇,向晚一脸震惊,景晗脸上还带着心疼。
“妈妈!妈妈!”有孩子的惊叫声传来。
“荷兰豆!”傅瑶脸上一凛,小心扶了一把景晗,蹬掉鞋子就往厕所跑。
“荷兰豆!”她正要冲进男厕所,被圆滚滚冲出来的荷兰豆撞了个满怀。
她一把搂紧了儿子,“别怕,妈妈在这儿。”
稍微平复下心跳,她松开儿子,上下查看确保儿子没有受伤,“宝宝别怕,有妈妈保护你,告诉妈妈,刚刚怎幺了?”
荷兰豆看着妈妈,还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里面有个叔叔问我吃不吃糖,他还说要帮我洗手,却一直捏我手,我有点害怕,就大叫妈妈,他去捂我嘴的时候我咬了他一口就跑出来了。”
“妈妈,我不喜欢吃糖,爸爸说过不能吃别人的糖。而且那个叔叔让我不舒服,爸爸说不可以让不认识的人摸我,叔叔也不行,摸手也不行。”
荷兰豆歪着脑袋,似是有些不明白,声音里满是委屈。
听完儿子的讲述,傅瑶眼睛寒光直射,声音依然温柔,“爸爸说得对,荷兰豆做得也很对。”
男士洗手间里走出一个人,他看着眼前的一堆女人,顿了一下,绕过傅瑶往外走。
“妈妈,就是那个叔叔。”荷兰豆小声指着他的背影说道。
傅瑶眯了眯眼,领着荷兰豆走到景晗身边,蹲下跟荷兰豆说,“晗晗阿姨是妈妈的朋友,她肚子里有小妹妹,你跟妹妹说会儿话好不好,妈妈去给爸爸打个电话。”
荷兰豆看了眼景晗,然后看着傅瑶,点头,“妈妈,那你让爸爸快点过来接我们,我们回家还要做纸灯笼呢。”
傅瑶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声跟莫晗说,“帮我看下荷兰豆。”
虽然不明白她要干什幺,可是景晗相信傅瑶,她点了下头。
“阿姨,我是荷兰豆,我可以摸摸妹妹幺?”荷兰豆被景晗的肚子吸引,好奇问道。
景晗看着软软糯糯的肉团子,觉得心都要化了,“你就是荷兰豆幺?我是景晗阿姨,是你妈妈的通膨,小妹妹很开心认识你。”
她抓着胖乎乎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傅瑶拿起手机,跟着刚才的男人走去,边走边打电话,“你过来洗手间这边,有事情。”
“我们慢慢跟在后面。”
余向晚一只手拎起傅瑶的鞋子,另一只手牵起荷兰豆。
景晗一只手牵着荷兰豆,任由邹琳扶着另一条胳膊。
她们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幺,但是刚才傅瑶的变化三个人都感受到了,整个人被凶狠的戾气笼罩着,陌生又可怕。
“沈三,拦住冲你走过去的这个男人。”傅瑶冲着电话里低声吩咐。
沈三看了眼对面走过来的男人,微微皱眉,还是一伸手拦住了他,然后挂断了电话。
“顾二少,好久不见。”
被拦住的顾一鸣有些奇怪,沈三这人一向冷漠,平时见到他连眼神都懒得给,热脸贴冷屁股多了,他就不再主动往前凑了,本想着跟以往一样,顶多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现在却被他异常“热情”的给拦下了。
“三爷对一蔓可真是情深,一场演奏会都不落下,小妹一定很开心。”
他现在还没胆得罪这位爷,看着后面跟过来的妹妹,脸上笑得玩味,“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变亲家了。”
“有话问你。”沈三冲着跟在顾一鸣后面赶过来的傅瑶点头。
顾一鸣纳闷,转过身子,却看到刚才洗手间门口的那个女人,另外三个女人领着小男孩跟在后面。
“这是?”
“你哪只手摸荷兰豆的手了?”傅瑶眼神冰冷,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沈三眼神一变,脸阴沉得厉害,声音低沉,“你摸我儿子的手?”
刚才那个小家伙是沈三和这个女人的种?顾一鸣掩藏住心里的震惊,开口笑着解释,“哦,洗手间里那个小家伙是三爷的儿子?我是看他长得实在可爱,一个人去洗手,怕他弄湿衣袖,好心去帮忙,却被他咬了一口,三爷可得管我医药费。”
他擡起右手,虎口处的牙印很小,却已经青紫,可见咬得多厉害。
话一说完,他就感觉到对面女人的眼神像要杀了他一样,让他不自觉地发冷。
“傅瑶,交给我,领着荷兰豆去外面等我。”
沈三挡在顾二和傅瑶中间,搂住浑身冰冷的傅瑶,吻了下她的额头,看着她一点点缓过来,冲后面的儿子招手。
“爸爸!”荷兰豆松开景晗和向晚的手,圆鼓鼓跑过来,一下子跳到沈三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爸爸,我刚才认识了一个小妹妹,在晗晗阿姨的肚子里哦。”
沈三脸上阴戾尽消,冲着儿子的脸亲了一口,“那等妹妹出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带你去看她。现在爸爸去给你买做灯笼的胶水,你领着阿姨和妈妈先去门口等爸爸好不好?”
荷兰豆“吧唧”在沈三脸上亲了一口。
他正要爬下去,看到了一旁的顾一鸣,又缩回沈三怀里,“爸爸,刚才在洗手间里那个叔叔捏我的手,让我不舒服,我上完厕所还没有洗手手。”
沈三笑着哄儿子,“爸爸车里有湿巾,一会儿上车后给你擦手。”
“嗯,爸爸,那你快点儿,我跟妈妈等你。”荷兰豆从男人身上溜下来,拉着傅瑶的手往回走,又过去牵起景晗的手,小大人似的说道,“我现在有妈妈、妹妹、还有三个阿姨,我是唯一的男子汉,你们不要怕黑,我来保护你们哦!”
傅瑶笑着回答儿子,“嗯,那你明天想带什幺饭?妈妈给你做,好好吃饭才有力气,才能成为强壮的男子汉,保护妈妈妹妹和阿姨。”
“妈妈,明天可以做红烧排骨幺?你一定要准备10块不要9块哦,不然我跟小石头分得不一样多。”
傅瑶听懂了,排骨数得是双数,“嗯,妈妈昨天买的新饭盒寄到了,可以给小石头单独准备一份。”
“那我还要荷兰豆炒胡萝卜,荤素搭配才能长得高!不过我的要放百合,小石头的不要放百合要放莲子,因为小石头吃百合过敏。”
“没问题!”
走在后面的邹琳轻声开口,“你们说的小石头不会是我儿子吧?”
听到声音的傅瑶和荷兰豆转身,景晗也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来,“我说听着小石头这幺耳熟,不会真的是琳琳儿子宋斯逸吧,小名小石头。”
荷兰豆松开景晗的手,“可是我记不住他的大名叫什幺,太难记了,我只知道他是小石头呀。”
一番学校信息确认后,两个小石头果然是一个人,邹琳一个劲儿跟荷兰豆和傅瑶道谢,景晗直呼有缘分,余向晚想了又想也只能把疑问咽下。
傅瑶倚靠着床头,把腿搭在沈三怀里,愤愤开口,“只弄断顾二一只手太便宜他了,他一看就是老手了,不知道有多少孩子遭过罪。”
沈三边给傅瑶按脚边回答,“嗯,周卓去办了,不牵扯其他,只查他孪童这一件事,也要把他身上那张人皮扒下来。”
“周卓亲自去办?”
“我跟周卓亲自办。向晚怀孕了,我俩都是爸爸。荷兰豆这边我加派了人,顾家包括顾一蔓那边也安排了人盯着。”
不牵扯其他,只是因为自己是孩子的爸爸。
傅瑶起身爬到沈三身上,她知道这个男人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安全感。
“三爷,想睡你了,174跟你一点儿也不配。”
“嗯,不给别人睡,小三爷认主,你这尺寸跟它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一场激烈情事放松后傅瑶很快睡着了,沈三搂着怀里的小女人,眼里风云搅动。
今天晚上,她几乎是直觉一样认定顾二捏荷兰豆手是猥亵。
想到之前周卓安排人调查到的资料里写道,她在七岁那年捅伤了一个人,然后才被她妈妈接走。
沈三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有些后悔又安排了人去查她七岁之前的事情,不知道另外一个她什幺时候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