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皆是有血性的汉子,他们也知道暗鹰平日做的本就是法外之义,有时大家私下还对他的快意恩仇艳羡不已,若非王大人突然受了马氏的钱财要捉拿暗鹰,双方本就没什幺正面冲突。更何况如今连武器都被人毁了去,再凭什幺拿人?
暗鹰冷冷地环视了一圈,扔下一句“王大人好自为之!”便背着林凌波飞上房梁冲顶而逃。
林凌波趴在他的背上,心仍在砰砰直跳。这个男人真的很强,但他没有妄杀无辜,艰难的成长经历没有让他成为暴戾的杀手,反而让他更怜悯弱者。此刻的凌安林浑身发烫,受伤的高热仍未退去,甚至肩背的伤口再次裂开,温热的血液已经渐渐弥散开来。林凌波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她拱起身子,尽量避免压迫到伤口。
凌安林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他本想带人回山洞,现下是不可能了,只能先躲回凌家母亲的荒苑。
硬撑着进屋将林凌波放下,凌安林就喘着粗气瘫在榻上。已是三更,林凌波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过来,就点了小小一盏油灯。她觉得自己胸前一片凉意,低头发现竟是一片未干血迹。凌安林竟溜了这幺多血!她揪着一颗心为他换药包扎,替他擦身降温。
“相公,暂时没事了,你必须要歇息一下”
“从此刻开始,已无任何平静时刻。王大人抓不到暗鹰,必定第一时间找我出谋划策,而我却拖着病弱的身体从书房消失,这本身就太不正常。或明日,或今夜,王大人就会来凌府寻我。你我二人在这荒苑未必安全。我的身份怕是难以再遮掩了。凌波,恐怕你再当不成这大少奶奶了。”凌安林皱眉分析道。
“什幺大少奶奶的我从未稀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够了。既然这里也不安全,你又有伤在身,我们能去哪呢?”林凌波担忧地说。
“呵,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这点小伤还无妨。今夜我就要手刃马氏这个毒妇。然后你愿意和我浪迹天涯吗?我们离开这个无情的凌家好不好?”凌安林说道手刃仇人,眼中迸射无限恨意,然林凌波全无惧意,充斥她的只有心疼的情绪,“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再好不过,只要你不嫌弃我没有功夫不能飞檐走壁只会拖累你便好。”
“哈哈哈,好!我凌安林此生得你,就是下一刻死了也值了!”
喝干一壶茶,又塞下两块干粮,凌安林觉得体力都回来了。他带着林凌波翻过墙院,来到了马氏的院落。打晕值更的小厮丫头,二人进入马氏歇息的内室。马氏和凌老爷正在床上睡着。
点亮油灯,凌安林拿起桌上一只精美的茶杯把玩了一下,突然扬手就砸了下去。静谧深夜的清脆破裂声响,犹如惊雷般惊醒了熟睡的二人。马氏白日忧心忡忡,心神不宁,被这一声脆响吓得叫出声来。二人揉揉眼,发现亮光前竟站着两个黑衣人,一个是白日被打入监牢的林凌波,另一人居然是凌安林!
“安林!你胡闹什幺!这辱我门楣的贱人怎幺也在这里?”凌老爷迷糊过后,想起午后那场让人贻笑大方的闹剧,怒气冲冲地质问。
“大哥儿啊,你莫不是被这毒妇给绑了来?来人啊!来人啊!”马氏慌张地喊人,心中胡乱想着,这贱人能逃出来,暗鹰必然在附近,怕不是要来杀自己的吧?
“呵,凌夫人不用喊了,没有人会来的。”凌安林轻笑着把玩另一只茶杯。
“安林你疯了,怎幺如此称呼你母亲?”凌老爷皱眉训斥,不知为何,他总觉今夜的凌安林像变了个人。
“我就长话短说了,父亲,” 凌安林收起讽刺的笑容,“你身边躺了十几年的这个女人,当年亲手害死了我的母亲,又数次几乎置我于死地,这样的人也配让我叫一声‘母亲’吗?”
马氏听得心惊肉跳,听到最后一句,已不敢看凌安林的眼睛,但仍清晰感知那道目光犹如钢刀一般在自己周身逡巡,其中恨意又如地狱烈火想将自己焚烧殆尽,“大哥儿你在浑说些什幺呢……我过门的时候姐姐已经走了月余,我何来机会害姐姐呢?而且我对大哥儿你可是掏心掏肺,害你的事儿更无从讲起啊……老爷,我……我好伤心啊……定是大哥儿被这贱人蛊惑,和咱们生了嫌隙啊!”
“婆母,您忘了您专门找人算了克夫天命,才选中的我做儿媳吗?如今却又装出一副慈爱模样,您给我这包毒粉的时候也这般慈爱吗?”林凌波甩出后来从嫁衣袖中拆下来的那包毒药砸在马氏面上。
“住口!你这贱人休想诬陷我!”马氏急了眼,就要上前撕扯林凌波,不料手腕竟被一只强劲有力的铁手狠狠捏住,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凌安林,只听“咔嚓”一声,自己的手腕已经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啊!!!!!!!”马氏惊惧之下摔倒在地,无法说出任何字句的她只能痛苦抱着手腕打滚。
“混账!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子!”凌老爷震怒之余也万分惊讶,安林竟有如此手劲,怪不得今晚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自己这大儿子竟没了咳嗽声,身材也挺拔许多,这究竟是怎幺回事?
“父亲,暗害母亲一事还是这毒妇亲口讲与凌波听的,并非我信口雌黄。我也从小就被这毒妇非打即骂,强灌毒药,弄得一副残破病弱之躯,好在后来有了一番际遇,得良医妙手,才捡的一条性命。如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为母亲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凌安林叙述的语气过于平静了。他仿若听不见地上的哀嚎,心中无悲亦无喜。他设想过无数次,会在什幺场景下告诉父亲自己多年的委屈。从幼年的恐惧,到少年的愤怒,再到青年的仇恨,他攒了太多的话想说与父亲。然而真正等到今日,满腔的情绪像是消失了一般,面对无视他的控诉对他只有责难的父亲,他只觉得陌生,是了,他早就没有父亲了,若不是这样,他又如何会到今天的地步呢?
“这幺多年你都是装病吗?为父教给你的道义都被你扔到天边了吧!讨回什幺公道?难道你还想弑母不成?”凌老爷想到向来弱不禁风言听计从的大儿子竟然如此离经叛道,父权被极端威胁的愤怒让他失去理智,完全无法思考他儿子口中所谓的冤屈,“你的生母身体孱弱,还将不足之症传给你,是你如今的母亲马氏不辞辛劳照顾多年,才保住你的姓名。甚至她进门不久有了身子,还不忘日日探望你,却养出你这个白眼狼来!”
“呵……我早该明白的,马氏进门不足八月便生了凌天云,我就该明白,是你放任了母亲不幸的发生,你与这个毒妇早就暗生奸情,纵容她害我母亲,无视她虐我毒我。您真是孩儿的好父亲啊。可惜我已经无法再装傻了,你们还想害了我的凌波,这次我会护她周全,绝不再失去她!”凌安林像是终于顿悟了一般,闭了闭眼之后,他缓缓抽出腰间软剑,刚刚还心痛的表情又重归冷酷,他低声道,“凌老爷,杀了这毒妇之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我不贪恋你的财帛,反正你的财产已经所剩无几,别说孩儿没提醒您重新盘点一番,看看究竟被马氏贪占了几分。”
躺在地上的马氏看到软剑,终于明白过来,“你!你竟然是暗鹰!原来这幺多年你都是装的!”
“哈哈哈哈,凌夫人,你才明白吗?你以为这幺多年都没害死我,真的是我运气好吗?如果你当年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早早弄死我,恐怕此刻你的废物儿子早就当了家吧。多说也无用,受死吧!”
凌安林懒得再磨嘴皮子,伴随清脆的剑响,转眼之间马氏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他略恶毒地看着地上不住扭动的马氏,“临死之前,你也尝尝我母亲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痛苦如何?”
太痛了,马氏感到四肢被砍断,无论怎幺用力都无法擡起,巨大恐惧之下涕泗横流:“你这个孽种!你不得好死!你和那贱人都不得好死!老爷!老爷救我!不要杀我啊呜呜……如果你不杀我我给你许多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不要杀我啊……你母亲当年和我是好姐妹,我这幺多年都很疼你啊安林!老爷,你看在我为凌家生儿育女的情况下,救救我,救救我吧!”布局多年的毒计一朝皆输,马氏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命丧黄泉,情急之下已然开始胡言乱语。凌老爷也在震惊恐惧中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空余两股战战逃跑不能。
凌安林虎目赤红,周身杀气环绕,待要痛下杀手时,林凌波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背上,低低地说,“相公,她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凌老爷想必也不会再护着她。此刻杀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将她的脸划花,就留她性命在这世上,让她也尝尝被人遗弃求死不能的痛苦如何?”
凌安林初有些愕然,但想到凌老爷的无情无义,凌二少的不学无术,这马氏的今后定然度日如年。“说来我得感谢凌夫人替我娶了如此称心如意的娘子,现下我娘子做主饶了你一命,咱们也算报恩了。但如此狠辣的毒妇,今后还是该多多拜佛吃斋,洗去一身罪孽,死后才不会下阿鼻地狱。”轻蔑笑着挥舞几下手腕,银光闪过,那马氏竟被剃了个光头。
“噗嗤!”虽然这场面很血腥,林凌波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相公你怎幺能这幺……有大智慧。”
马氏早在剑触头皮寒气侵入的时候就吓昏过去,两股之间已是吓得屎尿齐流,凌老爷被刺鼻的腥臭环绕,他双唇颤抖看看地上的惨状,再看看面前的儿子,心中诸多情绪激荡之下也觉得两眼发昏,倒地之前最后的印象便是凌安林冷漠地睥了他一眼,带着林凌波离去……
二人走后不就王大人匆匆赶到凌府,却只见到一地狼藉和惨烈马氏,无论是凌安林,还是暗鹰和林凌波,都已不见踪迹。
从此,世上再无凌家大少爷,只有行侠仗义的大盗暗鹰,以及和他形影不离的神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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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篇没把握好节奏,一下子写超了这幺多,快穿也变成慢穿了呜呜呜呜,于是爬爬终于受不了啦,厚码一篇赶紧结束。而且肉肉的节奏也没把握好,好像肉肉有点少哦~~~~爬爬要总结教训,下个世界保证不要这幺苦逼,让男女主角每天过着性福荡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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